中国研修生在日本的一处宿舍

　　编者按：一段时间以来，有关中国研修生在日本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事件屡屡发生。人们不禁对研修生制度产生了怀疑。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本报记者就此进行了调查。在采访中记者发现，研修生制度对中日双方而言，实际是一个双赢制度。

　　2004年，有关中国研修生在日本受到克扣津贴、强迫加班、人身侵犯等不公正待遇的报道屡屡见诸报端。据日本共同社报道，在日本北海道一家服装公司工作的11名中国研修生，不仅好几个月没有收到公司津贴，还经常遭到老板的打骂。而在日本德岛县，因为克扣津贴，多家企业的中国研修生将老板告上法庭。德岛一家日本企业的老板在中国女研修生的浴室里安装摄像镜头一事更是炒得沸沸扬扬。有媒体在报道中把日本的中国研修生称为“当代包身工”。研修生在日本到底过得怎么样？本报记者就此展开了调查。

　　研修生是特殊的劳务输出形式

　　中日研修生合作始于1979年。当时正值日本经济快速发展的时期，日本国内劳动力匮乏。但是，为保护本国的劳务市场，减少国内失业，日本法律明文禁止引进外国劳动力。为解决这一矛盾，日本政府不得不采取了一种变通的做法，以帮助发展中国家培养技术人才为名创立了“研修制度”，从国外招收“产业留学生”。“研修生”这种特殊的劳务输出形式就此形成。按照规定，研修生拿的津贴比一般日本工人的工资低，但可以直接到有技术含量的岗位上工作。这种措施既解决了日本的劳动力缺乏问题，又帮助发展中国家培养了技术人才。

　　1992年，为加强中日研修生的合作，中国原外经贸部成立了中日研修生协力机构，专门负责向日本输出中国研修生。目前，该机构的合作单位已发展到164家，是向日本输出研修生的主要机构。据日本有关部门统计，自1998年以来中国研修生去日本的人数每年的增长率都在两位数以上，其中2001—2002年度的增长速度最快，达到30%。2004年头9个月则同比增长24%。中国研修生在日本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七八万人。日本已经成为中国对外劳务合作的第二大市场。

　　研修生为什么纠纷不断

　　日本为研修生制度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法律规范。按照规定，接收研修生的单位应配备研修指导员和生活指导员，无偿向研修生提供住宿，并负责为研修生投“研修生综合保险”等；研修生的月津贴一般在6万日元以上，但最高不得超过9.5万日元；研修期内除技能实习可加班并发加班费外，其他时间不得安排加班。另外，企业招收的研修生工作一年后，如果通过日方的技能考试，可以延长留日资格，一般为1—2年，最长可到3年。

　　既然有如此明确的法律制度，为什么还出现了大量中国研修生遭受不公正待遇的纠纷呢？记者采访了中国驻日本使馆经商处的李璋发先生。他说，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日本的研修生管理方式存在制度上的缺陷。尽管研修生在日本被称为“受培训人才”，但其扮演的角色实际是劳动者。然而，根据现有的规定，研修生的权益和身份都不受日本劳动法的保护。

　　这给企业侵犯研修生权益制造了机会。当然，中国的大多数研修生派遣单位在日本没有常设代表机构也是纠纷得不到及时解决的重要原因。

　　另外，很多没有派遣资格的单位打着研修生的旗号，为日本企业招聘廉价劳动力，这也是引发问题的重要原因。不久前，日本华文媒体报道说，日本青森县的一家日本服装加工厂，为了降低企业成本，由原籍江苏的老板娘从老家招来一些年轻缝纫女工。这些女工在交了一定数目的保证金后，以研修生的身份来到了日本。但来到日本后，她们遭受了工厂的盘剥，不但每月的薪水被克扣，还被迫长期加班，而且加班费非常低。高强度的劳动负荷让许多人生病累倒。

　　目前，为了解决中国研修生权益受侵害的问题，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和领事馆采取了很多维权措施。据李璋发介绍，使馆经商处接到研修生合法权益受到侵害的投诉电话后，会立即全力以赴核实情况，积极与日方进行交涉，责成国内派遣机构妥善处理，最大限度地对研修生进行保护。一旦发生研修生伤亡事故，使馆工作人员都会在第一时间了解情况并赶到现场慰问伤者。发生在德岛的偷窥事件就是因使馆出面而得到顺利解决的。

　　研修生制度依然是个双赢的制度

　　虽然中国研修生在日本遇到了很多令人不快的事件，但李璋发先生认为，这类事件仍属少数，不能代表中国研修生在日本的现状。他告诉记者，许多中国研修生对在日本的工作生活状况非常满意，多数日本企业的老板和员工也能对中国研修生坦诚相待。很多研修生经过几年的生活，还与日本人成为要好的朋友，回国后仍然保持联系。从整体上看，中日研修合作对中日两国而言仍是双赢乃至多赢的一项积极的事业。

　　首先，中国的研修生到日本学习了先进的技术。不少驻日研修生派遣机构的负责人告诉记者，中国研修生在回国时，不仅带回了日本的优良种子和先进机械，提高了当地的生产力；一些研修生还利用在日本积攒的资金回国办厂开店，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地方政府的就业压力。

　　其次，中国研修生在日本学习了外语，增加了择业的本领和学习深造的机会。据介绍，大部分中国研修生经过3年的时间都通过了日本的技能考试，能够熟练地使用日语。有的研修生还在日本公司老板的担保下，留在日本留学，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另外，研修生还是增进中日友谊的纽带。中国河南国际合作集团驻日本事务所的首席代表毛冬荣告诉记者，2001年，一位河南洛阳的小姑娘通过该公司来到东洋新虹株式会社做研修生。一年后，她不幸患上了乳腺癌。对这个家境本不富裕的女孩来说，在异国他乡患上重病，简直就是被宣判了死刑。但是，日本公司的同事们向她伸出了友爱之手，自发地捐出了几十万日元，公司老板还把她接到自己家中，一边照顾她的生活，一边为她联系看病。后来，在这个女孩父母的要求下，日本公司将她送回中国进行了手术，但她全部的手术费都是日本公司承担的。毛冬荣说，像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

　　江西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也是中国最早被批准从事研修生派遣业务的公司之一。该公司的日本事务所代表李松告诉记者，几年前，通过该公司的介绍，一位江西小伙子来到日本做研修生，因为踏实肯干、热情随和，很快赢得了日方公司老板的赏识。一年后，小伙子回国办喜事。婚礼当天，他所在的日本公司特意派了4位日本员工到他家中表示祝贺。李松说，在日本的生活经历让这个小伙子终生难忘。

　　日本农业领域迫切需要外国劳动力

　　商务处的李璋发先生指出，中日之间的研修生合作符合两国实际利益，有广阔的发展前景。他说，日本劳动力短缺的问题不是短期内可以解决的，日本经济界和产业界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目前正敦促日本政府开放劳务市场。从行业来看，日本农业领域的劳动力最为缺乏，而我国农村又有大量剩余人口，双方之间有较强的互补性。

　　江西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的李松也认为，尽管日本存在一定程度的失业率，但中国研修生的引入并不会与之发生冲突。日本的中小企业经营不稳定，待遇与较大公司也相差甚远，普通日本人都不愿选择这样的公司就职。中国研修生能吃苦，且劳动技能要远强于其他亚洲国家的劳务人员。加上，中日在文化、生活习惯等方面十分相近，雇中国研修生不但能降低日本的生产成本，增强其市场竞争力，同时还能对日本的人才结构进行补充。中日之间的研修生交流依然有广阔的前景。（孙巍）

　　《环球时报》 2004年12月27日 第十五版

一家日本服装厂里的中国研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