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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旅日华人知识女性归国前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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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晓 文章来源:日本新华侨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3-12 7:45:0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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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麦子”吧,临回国前声泪俱下地给笔者讲述了自己的一段故事。本人不是道德的评判官,更要躲避“话语霸权”,但把这样一段呈现着纷乱道德情感的凄迷故事摆放在读者的面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好,还是听她自己的述说吧——
我遇上了一直渴望的那种爱情 在中国读完硕士研究生之后,我决定到日本暂时生活一段时间。那时,我正在构思一部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长篇小说,想尽可能多地搜集有关资料。对于爱情,我向来都持谨慎态度,抱着一种宁缺毋滥的心态。我和武金的相识是因为我经常去离住所不远的一家中餐馆吃饭。武金是那家规模不小的餐馆的主人,和哥哥一起经营着。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被他那双冷峻深邃的眼睛牢牢吸引住了。后来他也注意到了我,这或许是我经常在他快打烊了才来用餐的缘故。当我吃饭的时候他就习惯于坐在我的对面,海阔天空地陪我扯这扯那。他的幽默很开胃,这让一直把吃饭当作负担的我渐渐喜欢上了一日三餐。他告诉我他其实是台湾人,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便和哥哥随父亲到了日本,后来父亲于一次车祸中走了,饭馆就由他们两兄弟打理。 我一直奢求着的男人就这样自然地进入了我的生活。然而彼此的感情浮出水面却是几个月后的事情。那天我从乡下回来后就感到头晕目眩,连走路都打趔趄,于是就给他挂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去吃晚餐了。之所以要对他讲一声,是因为他经常为等我一个人而推迟打烊的时间。孰料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他竟出现在了门口。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我的具体住所,只是无意中说过我在这所中学附近租了房子。 一见面他就心急火燎地问我要不要紧,还行不行。我有几分感动地点了点头说:“没事的,可能是坐车太久的缘故。”我问他是怎样找到这里来的。他说他把学校附近的居民都问了个遍,我当时就险些落泪,为在异国他乡能够遇到这样一份真情而感到万分欣慰。 第二天他又陪我去了医院,然后用车把我送回家。他满是怜爱地对我说:“多保重自己,千万要记得吃药,知道吗?”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潮水,“哇”地一声哭了。他坐下来用手揽着我,不停地抚着我的后背,我则一头扎进了他宽阔的怀里。“不哭好不好,有我在呢!”他很快就把我抱得更紧了,然后疯狂地让热烈而挚情的吻雨点般地落在我的脸上唇上。我注定逃不过他的温情,当时就像一个被幸福团团包围起来的女人,除了回应,别无选择。 在武金之前我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亲密接触,那还是我的初吻。
在那个大家庭里我是个蹩脚的角色 我是在武金三番五次的要求下搬进他们那个大家庭的,他特意给我腾出了一个单间。他说那间房子完全属于我,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包括他自己。我无奈地朝他笑了笑,我很喜欢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他会对我做什么,我只是害怕自己生活得不自在,毕竟每天都要见到的人除了他,还有他哥哥和嫂子。刚搬进去那天,他哥哥就直截了当地问我:“听说你和我弟弟在谈恋爱?”他的神情冷冰冰的,令人一见心寒。 住进去了我才知道,在那个家,他哥哥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敢违抗他的意思。他嫂子是个看上去就很顺从的女人,像是没有了骨头,一副木讷样。我很少看见她说话,更多的时候她都是用点头来接受丈夫的吩咐。 听武金说,嫂子是哥哥从台湾带过来的,结婚已有十来年,但两人感情一直不好。他哥哥常常把一些陌生女人带回家中,而他嫂子不吭一声。 后来我偷偷地问武金:“你哥哥如此放纵,难道你嫂子没有一点意见?”他突然脸色一变,双眼圆蹬着对我说:“管这么多干嘛,做自己的事就行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不便多问,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不弄明白或许更好。可自从那以后,我就预感这个家庭一定有什么故事。 有一次在我去洗澡的时候,他哥哥突然从身后把我抱住,惊恐中我看见他就站在不远处,但他好像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一般,转头就走开了。在我的尖叫声中,他哥哥最终心有不甘地把我放了下来,并且还煞有介事地对我说:“别怕,我只是想看看我弟弟找的女人是不是很正经。”在他阴阳怪气的笑声中我落荒而逃,连澡都顾不上洗了。在走廊上刚好碰见武金,我当时心一酸猛地扎进了他怀里。他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用力地抱了抱我说:“没什么的,我哥哥很喜欢搞些恶作剧!”我迫不得已要把这件事当成一场恶作剧,因为我是那么死心塌地地深爱着武金,我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而失去他,真的,我不想。 不久后的一天武金刚到我屋里不久,他哥哥也进来了。哥哥对他说:“我想和麦子聊聊天,行不行?”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在用商量的语气在说话,简直就带有那么一点点强迫的意味。紧接着我亲眼看见武金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门。他哥哥一开口就是一大堆令人作呕的话,更让人气愤的是,还伴随着一些极下流极具挑逗意味的动作。在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的希望武金能够出现,能够狠狠地把他揍一顿。这并不是我在他们两兄弟之间挑拨离间,而是他哥哥实在做得太过分。 那天晚上我满怀不悦地独自出去了,等武金找到我时已经快12点。他抱着我带着哭腔说道:“麦,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知道不见了你我有多么的担心吗?”我当时也情不自禁地哭了。我深爱着他,这点是不可置疑的,可我没有那么大度去容忍他哥哥的放肆。在这样一种左右为难的境地里头,我注定只能扮演一个不伦不类的角色。
我以贞操为代价 听到了那个肮脏故事 为了帮我排遣心头的孤寂与阴云,武金利用空闲带我去海边玩了一趟。在那美不胜收的沙滩上,在那厚重悲壮的波涛声中,我和武金尽情地拥抱亲吻。我说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我们分开。在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湿润了。 然而就在回去的第二天晚上,我所有的美丽幻想统统粉碎了。像以往一样我吃完晚餐就坐在房间里写专栏文章,武金给我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亲眼看着我喝下了第一口咖啡,而我在喝过之后不久就开始感到一阵阵眩晕。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他在跟人说话:“哥哥,就这一次,今晚之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随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半夜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张既熟悉又让我憎恶的脸。是武金的哥哥,他正赤着膀子朝我笑,嘴里还在喃喃道:“没想到还真是个黄花闺女。”望着床上那夺目的鲜红,我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最爱的人把我最最宝贵的东西出让给了他哥哥。我大哭着又打又闹,而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若无其事一般,理了理衣服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武金是什么时候进到房间里我已不清楚,他使蛮劲抱着我,一言不发。也没有给我解释,只是一个劲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则一个劲地要挣脱他的怀抱。过了许久,泪已哭干,心也已经麻木了,我冷冷地问他:“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开始收拾东西,我想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把我的心伤得体无完肤的地方,武金无所适从地堵在门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劝阻我,或许他也已经意识到,都到了这种地步,任何的劝阻都将是一场徒劳。我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不知到底跑了多远,反正当我连站起来的力都没有的时候,就难以支撑地瘫倒在地。武金痛心地搂着我,我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昏暗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武金开口说话了:“麦,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爱我了,但我还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在他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由于禁不住书籍里面和录像上的一些诱惑,有一天他趁哥哥和父亲出去进货的机会,溜进了嫂子的房间。要命的是他的嫂子没有拒绝他的无理要求,并且还主动挑逗他,就这样他犯下了一个有悖伦理的错。哥哥最终把事情搬到了父亲面前,并扬言要送他去蹲牢房。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他是真的不想去坐牢啊!最后在哥哥的威逼下,他糊涂地答应以后把自己未来妻子的第一夜送给哥哥……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这也就是在家时我和嫂子都不对哥哥的所作所为吭声半句的原因。你知道我这些年来过得多么的痛苦吗?我一直在忏悔,但始终无法解脱。”
斯人已逝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爱着 无论武金怎么去忏悔,怎么去诅咒自己,我想我都没有理由再跟他回去。我在爱恨交织中度日如年,武金知道我还住在以前那里,但他没有去找我。或许是没有勇气,或许是害怕他的出现会再次中伤我本就不堪重负的心灵。 再次看见武金,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那天我刚上班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我住所的门口。我试图回避,但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我没有那样做。在四目相对的那刻,他嘶哑着声音对我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你!”我顿时就有种想哭的感觉。才几个月,却有了不少物是人非的苍凉,他变得老而憔悴了。 进到房子里,他对我说,他发过誓不再来纠缠我,可是做不到,他无法控制自己不想我。说到动情处,他再一次恳请我:“麦,答应嫁给我吧,我不想再去害别的女孩了。”我听不明白他的话,于是就问他怎么回事。他给我另一个内幕,他说:“我以前以为只要送一个女人给哥哥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哥哥却不这样想,他要求送给他的那个女人后来必须成为我的妻子。”我近乎咆哮地怒喊道:“不可能,这永远都不可能了。”激动中他不失时机地抱住了我。我看见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往后的每一天,武金都会堵在我回家的路上等我。有时会跟着我到家里面,而有时候仅仅是看我几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目送我走远。他的反常给了我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明白他的心理,他确实爱得太深太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这又要让我怎么做呢?我已经成了那场罪恶的色情交易的牺牲品,再叫我回到他身边我会幸福吗? 果然不出所料,大约是两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我在路上没有看见武金,当时我就想,也许是他有事,或者已经认识到再纠缠着我没有了任何实际意义。惴惴不安地回到家里,打开门就看见从门的底缝里塞进来的一封信。是武金的! 他在信中说,他之所以那样去迁就哥哥,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罪孽深重,必须用一种方式赎回。我因此成了这场罪恶交易的陪葬,而他的罪恶感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的解脱,反而越陷越深。他在我身上所犯下的罪孽甚至比对哥哥的罪孽更加不可理喻,更加不可饶恕。他想用一生的爱来弥补,可我没有也不可能再给他这样一个机会,所以他只好另外寻觅途径解脱,而唯一的方式就是去死。 我想我原本就是深爱着他的,要不我为什么会在看完信后哭得那般伤心欲绝。我又去了那家曾经无比熟悉的餐馆,真的不见了武金。我问他哥哥,他哥哥对我说:“他到海边玩去了!”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到留下我们最真挚的激情的海边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第二天我也去了海边,却像是走在一个虚幻的梦里面。迎着习习的海风,我只能以泪洗面。 我不顾一切地放弃继续收集资料的计划,裹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要返回中国。临行前,我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并不是想教育人,更不是求得同情,只是想把心灵的包袱卸在东瀛。隔远些,或许痛苦就不会那么强烈。那部花费了不少精力的长篇小说也就此夭折了,因为那里面包含了一个泣血的故事,我现在再也没有勇气去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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