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那显然不是岁月风雨蚀成的茶色头发以及晕染着亮粉晶莹闪烁的睫毛，记者感到她与日本的女高中生至少在外形上已经看不出区别了。

　　外形易变，内心呢？她说自己要去卫生间重新给脸上化妆一下，于是就匆匆地走了。等她回来的时候，记者看见她虽然是重新上了一遍淡妆，但还是无法掩饰哭泣过的痕迹。

　　终于，她打开了话匣。“我妈妈去年12月份去世了。我不是一个孝顺女儿，她死的时候，我没有在她的病床前面。现在，我真的很后悔，因为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14年前，她的母亲在国内离婚，把3岁的她交给外公，自己只身来到日本结婚。5年前，妈妈把她接到日本，进家门后，妈妈让她管一个日本男人叫“爸爸”。她说妈妈早就告诉她自己和日本结婚了，也告诉她有了一个日本爸爸，但是，真正看见的时候，她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叫出“爸爸”。她没有想到妈妈会有这样的火爆脾气，照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把掌，大声训斥道：“你真给我丢脸！我们在日本的一切，都是这个爸爸给提供的！”那从一天开始，母女不和的种子落下，最后的结果就是母亲在异国他乡撒手人寰的时候，她也不肯到母亲的床前。

　　她说这个日本爸爸打过她两次，她当时差不多把家里可以砸的东西都砸了。后来，日本爸爸向她鞠躬承认自己的暴力行为是不对的，她才留在家中没有出走。妈妈去世以后，这个在公司里面做部长的日本爸爸好像有点变了，有的时候会凶狠地骂她甚至要打她，有的时候又会在夜晚敲她房间的屋门，显得很温柔地问她要不要吃点夜宵。她说，“我越来越有点害怕，不知道家里会出现什么事情。因为我看这个日本爸爸的眼光不对。明年，我就要参加高考了，把我带大的外公几乎是每隔两天就从中国湖北给我打一个电话，叮嘱我好好念书。可是，我怎么能安心念书呢？”

　　“我应该怎么办呢？”她这样自言自语地连说了3遍，居然没有找到答案。

　　记者和她像做“沙盘演习”一样推演。首先，最为干脆的就是回国。但是，她已经拥有日本国籍了，她外公说像她这样的学生回国，是考不上大学的，坚决不同意她回国。其次，就是留下。她说她害怕，夜里会梦见妈妈，总担心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认为自己这样在日本也不会考上大学的。第三个方案就是搬出来居住。生活来源呢？对于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华人女高中生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生活中就是有这样的难题。海外华人面临这样的难题，破解之径何在？记者无奈，只能把它记述下来，至少可以作为一种历史的记录。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同胞帮助她破解这道生活的难题。(蒋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