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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格牙鲁”语境下的中国技能实习生杀人事件

作者:张桐 文章来源:日本新华侨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6-4 11:25:37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三、还原陈双喜的真实生存环境


3月18日,日本共同社以“广岛行凶案证人称遇害社长对陈双喜照顾有加”为题进行报道,指出川口信行今年1月曾带陈双喜去宫岛旅游。3月14日中午,川口信行还给附近一家餐饮店女老板打电话,让她“分10公斤米过来”,准备照顾陈双喜的伙食。还有人称“这附近公司中那儿是最照顾中国人的了。”



3月21日,日本地方报纸《中国新闻》报道指出,据川口信行的妻子透露,丈夫生前虽大声训斥过陈双喜,但为了让他振作精神,也曾几次带陈双喜出去旅游;去年秋天,还把陈双喜邀请到家中吃饭喝酒;事件发生那天上午10点左右,在干完活以后,丈夫还给了他一个面包,他含泪紧紧地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日本各家媒体报道川口信行生前“善待”陈双喜的事情大致就是这些。但是,曾经与陈双喜有过多次往来的中国人技能实习生崔进喜、何中则给记者讲述了另一番情景。有一天,陈双喜下班后来到何中他们的房间,伸出自己的双手给他看。当时,何中惊叫起来,问:“你的手指怎么会都肿得跟大脚拇指一样?”



崔进喜告诉记者:陈双喜曾经这样问:“你的日本老板对你好吗?我的日本老板对我特别不好。因为我日语不好,很多话听不懂,他动不动就骂我是‘八格’,我只能是生闷气。”有的时候,陈双喜说到日本老板对他不好,眼睛里都闪动着泪花。他还曾经充满怨气地说过,“我的老板从来都不把我当人使唤。”


那是冬季的一天,崔进喜和何中一起到陈双喜的宿舍去,发现他每天都窝在一个电热炕桌下睡觉,桌子上面还盖着一条毛毯。他们问“你怎么就这样睡啊,太冷了,为什么不用空调?”陈双喜回答说:“我不会用啊,我怕一按按错了,那个日本老板又要向我发火了。”显然,陈双喜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川口水产”公司有人介绍说,陈双喜平时基本不多说话,有一点“神经质”的感觉。川口信行社长递给他一杯热咖啡,他喝完了以后,会双手捧着杯子恭敬地还给社长。社长请他到家里吃饭,无论怎么劝,他都是既不多吃也不多喝。但是,他对川口信行常常挂在嘴头上的“八格牙鲁”,是时刻记在心里的。


崔进喜介绍说:陈双喜只有谈到母亲和自己儿子时,脸上才会出现笑容。据了解,陈双喜的父亲已经去世,他时常惦念着家中的母亲,想多挣钱给家里翻新房子。说到儿子,陈双喜更是眉开眼笑,说“老爹吃了这么多苦,将来一定不能让儿子再吃苦。我这儿子有出息,刚刚考了双百!以后,我要送他读大学!”


异国他乡,思念绵绵不断。当陈双喜不像其他中国人技能实习生那样拥有一台电脑的时候,当他这种思念无法倾诉、传递的时候,我们可以知道他内心的纠结。在“川口水产”公司里面,只有陈双喜这样一位中国人,从警方已经扣押的他的45个物品中,我们知道有他的学习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日语单词。


除了偶尔能够见到在另外一家“金波水产”公司的中国人技能实习生崔进喜、何中以外,孤独的陈双喜没有任何倾诉对象。远在中国大连的派遣公司,早把他当成“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近在江田岛市的派遣机构“日中友好经济协同组合”即使派人来,也是例行公事,一味敷衍,从来就没有帮助他解决过问题。



四、文化冲突中的历史“负能量”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的是,陈双喜每天就是在“八格”的呵斥中生活的。对于这样一个词汇,我们注意到日本共同社中文网报道里面将其翻译成为“笨蛋”。应该说,这种翻译是没有错误的,但是,他们不知道,在中国的抗战影视剧里面,“八格”、“八格牙鲁”从来是以一种音译的、侵略者的语言形式出现的。


“八格”、“八格牙鲁”在日文汉字里写作“马鹿”、“马鹿野郎”。这句日语的“口头语”,原本出自中国古典名著《史记》“指鹿为马”的典故。在日本人看来,连鹿和马都分不清的人,就是一个笨蛋(“八格”)、一个浑蛋(“八格牙鲁”)。日本人用此语,或表达愤怒、或传递侮辱、或开玩笑、有时还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文字、语言,都是文化的一种表现。但是、文化的差异、隔阂、冲突,一旦被赋予了历史的“负能量”,它就会成为一种凝结的认知、一种难解的心结、一种屈辱的积淀、一种反抗的积蓄。绝大多数日本人,包括那些日本媒体里的“中国通”们,对此都没有深刻、透彻的领悟,他们没有从“文化”里面走出来。


或许正因为如此,时至今日,许多日本媒体不能够理解,为什么陈双喜被警察逮捕以后,会不断地诉说“老板总骂我是‘八格’、‘八格牙鲁’。”对于性格不能说完全健全陈双喜来说,每听到一次“八格”,都是一次怨念的积累;每听到一次“八格”,都会点燃一次心中的怒火。当冲动变成魔鬼时,悲剧发生了!


站在陈双喜曾经工作的“川口水产”公司前面,透过广岛县警方拉起的“禁止入内”黄色条带,可以看见公司里面张贴的“大家用笑脸打造阳光、快乐的职场”的标语,看着墙上悬挂着写有遇害者桥下政子姓氏的出勤表,看着办公室内无人接听的电话却一闪一闪地亮着提示灯的时候,我们不由地扼腕长叹。



站在陈双喜曾经居住过的宿舍外,可以看到挂在窗外随风摆动的他的两件外套,可以看到他宿舍入门处安置的临时简易厕所。此刻,他心中最想念的应该是他6岁的儿子,但是,距离见到他的儿子,可能还需要6年、16年,他甚至可能永远见不到儿子了。在囹圄之中,他能够想得明白究竟谁是罪魁祸首吗?



日本的“外国人技能实习生制度”,可以称作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劳力进口制度、实际是想解决国内劳动力不足问题。的确,这项制度仅仅在日本国会就几经修改,但每一次修改的背后,都有着沉重的代价,这其中包括许多中国人技能实习生付出的鲜血和生命。当然,其中也不乏日本人的鲜血和生命。


对于日本的“外国人技能实习生制度”,联合国人权、女性组织曾经进行过多次调查,将其称为一种新时代的“奴隶制度”,直接向日本政府提出“整改”建议。但是,日本政府仅仅做过一些“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式的修改。


今天,我们呼吁:日本,是废除“外国人技能实习生制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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