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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八年记事》-第十一章 退学和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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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雷 文章来源:留学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6-14 9:22:0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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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航空公司飞机维修项目前,学校里的前一学期已完了,新的学期又要开始了,学校的去留问题又摆到了桌面上。已经没办法再念书;退了学的话,从学生签证转成工作签证很难,入管局还会百般刁难,故意为难你。 我进退两难,正犹豫时,中野教授给我寄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李先生:自从你离开学校后,一切都好吧?最近系里的教授要集中开会,也要研究你的情况。请你将随信的退学申请表填好,邮寄给我,在会上我们将讨论你的退学申请。如没按时收到你的退学申请,我们将做开除处理。”中野教授的信里装着信封,信封上收信人的地址和邮票都搞好了,只要我在退学申请上签了字,就可直接寄出去。 看了这封信,我非常生气。首先,退不退学是我的事情,用不着系里的教授商量;再者按照学校的管理条例,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东京工业大学待3年,系里没有权利逼我走。但这是标准的日式做法,强者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弱者,最后将弱者赶上绝路,对他说:“你看,我们大家都为你想,替你做了很好的安排。”对弱者来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时工作很忙,我也需要时间想办法考虑怎么办,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中野教授多次给我打电话,但我不在家;我住在一个学生宿舍,所以中野教授让宿舍的工作人员转告我,让我赶快写好退学申请,否则系里就决定开除。宿舍的工作人员收到这些电话后,都会将电话内容写个条子,放入我的信箱。 晚上我回来看见那个条子,马上给中野教授写信——“中野先生:您好。来信已经收到,信的内容已知道。关于退学的事,是我个人的事情,我是否退学,以及如果退学的话何时退学、以什么方式退学是由我决定的,和教授们没有关系。另外,即使是我不能毕业,但根据学校管理条例,只要我愿意,我还可以在东京工业大学待一年,所以你们没有权利开除我。如果是由于我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而被开除的话,请告诉我,我违反了那一条。如果你们没有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又要强行开除我的话,我认为这是欺人太甚,我不会和你们算完,我会直接找校长面谈。中野先生,请好自为之。” 我已经被系里威胁开除多次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日本人就是欺软怕硬,当你对他客气时,他认为你可欺;当你和他真地对着干时,他事事要让你。我在和系里的教授斗争时,深深体会到这一点。他们非常怕你去找校长,找留学生处、文部省等地方,所以这时系里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这封信寄出去后,中野教授再也没打扰过我,系里的强制退学的证明也迟迟未到。我有绝对的自信,日本人没有那个勇气承担那个责任,所以他们根本不敢那样做。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教务处的一位老师给我打电话,请我将退学申请写好,寄给她。那位老师我认识,每次我去教务处时对我很不错;我和系里闹矛盾时,她也帮我出过一些点子。同时,中野教授在我面前老碰钉子,就找了我休学时帮我办退学手续的中国担保人,请他也帮着劝我退学。事情到这一步,我也没办法上学了,工作也还可以,所以我就写好了退学申请,邮寄给了教务处的那位老师。 系里的教授到这时也是脸面尽失,本该指导教授做的事情,他办不成;再由系主任来办,也没办成,一直拖得没办法,最后由毫不相关的教务处出面解决了问题。对日本人来说,这都是不可原谅的。但这是咎由自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每个人为了保全自己都要牺牲我,最后所有的教授被拖进去,他们为我开了多少次会,相关教授多少夜睡不着觉,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我在东京工业大学的10个月,最大的收获就是深深了解了日本大学黑暗的地方、教授们的自私无能和日本人明哲保身的处事哲学;了解了在日本作为一个外国人,遇事时根本没理可讲;在和日本人相处时,不能过分忍让,让他们有别人软弱可欺的错觉。这些经验在我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有不少作用,最后我在日本办不到的事情很少。 又过了不到一个月,学校将自动退学证明寄给我了。这些手续我都没去办,全是系里的教授办的,也是有劳他们了。 退学证明拿到后,签证也快到期了。我不是学生了,要想继续留在日本的话,只能转签证,即从留学签证转为工作签证。对每个在日的外国人来说,每年都需要申请延长签证。大部分人拿的是学生或工作签证。但对有些无学可上或无工作可做的人来说,为了得到签证,还有很多办法。 有些人花钱和日本人假结婚,拿到了日本人配偶的签证;还有的人为了签证,自己开公司,以公司社长的身份拿签证;很多这种公司的社长晚上和周末给别人打工,养活自己和公司。 我曾碰到一位中国人社长,他主要是靠给中国人搬家(也给我搬过家)来养活公司,但这种体力活是不会有签证的,所以他的注册公司是个翻译公司,专门翻译气功等书籍。他给别人的名片上冠冕堂皇地写着社长,并且平时公司里还请着一位日本人临时工。就是这样,申请签证时很麻烦,入管局百般刁难。营业额少的公司也不好拿签证,很多人交税时多交税,使人觉得公司营业状况不错,也容易拿到签证。 在日本我还碰见了一位中国小姐,研究生毕业后,在一所中专学校找到了一份教中文的工作,所以每次申请签证时,学校给她出具工作证明的材料。但由于上课时间不多,收入没达到贫困线以上,很难让入管局的官员相信仅靠教中文就能在日本生活下去。所以每年交税时,她都要告诉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她有额外收入,多交点税,让入管局相信她的收入能独立在日本生活。 像我这种情况,申请签证很麻烦。首先我是退学的,别人很容易就想到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是为了赚钱才退学;另外我所在的公司是中国人新开的,公司还没有向日本政府纳过税,没有纳税记录证明,日本人也很难相信这样的外国公司。 到我办签证时,老板和同事都替我担心,但我一点也不担心。有了在东京工业大学和日本教授的斗争经验,了解了日本人欺软怕硬的性格,如果入管局不给我签证的话,我就准备和它打官司。 日本官僚制度的僵化,法律本身的不完善,日本人的不负责任的作法,都是对我有利的。日本社会号称是“纵向社会”,即全是上下级关系,没有横向关系。文部省和入管局没有联系,在制定相关的法律制度时,连接不好,造成最后我不得不退学的状况,我是最大的受害者。 从留学转换成工作签证的申请很麻烦,审批除了规定的雇用证明、毕业证明等材料外,根据雇用公司情况和工作的性质,经常需要额外的补充材料,审批过程需要两个月。 我没有毕业证,所以我拿着退学证明,同时为了让他们了解退学的原因,写了如下的退学理由——“退学理由:1994年末,我以专业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东京工业大学1995级研究生。拿到考试合格证,我去入管局办理签证时,处理签证申请的官员告诉我由于学校没开学,让我回国等几个月再来日本。我告诉那位官员办手续很麻烦,再来时可能要晚,但那位官员告诉我如果想上学的话,只有回中国等待开学。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我听从了入管局官员的话,回国等待。 再来日时,晚了近3个月,研究生第一年第一学期已经快结束了,没有办法,那一学期我休学了。正常的情况下,我应该1997年9月毕业,但我的专业由于某些原因,1997年3月要和其他专业合并,所以我是我们专业的最后一届毕业生。 我们专业第一年的第一学期有一门必修课,由于签证的问题,我失去了仅有的一次学习机会,没办法补学,研究室和系里以此为借口,不让我毕业。我找过学校留学生处、校长等有关人员,但这个问题没办法解决,在没有其他出路的情况下,我不得不退学。 这样,我以第一名的成绩入校,几乎每天第一个到研究室,却没办法毕业,对我来说,也是人生的一大遗憾。一九九七年五月X日”。 拿着这些材料,我去了入管局。交材料时,官员没问什么问题,但我和公司的同事都估计需要补充材料。 过了两个来月,什么消息都没有,感觉很不正常。日本有时就是这样,对错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也不知道。公司老板和同事多次问我关于签证的事,我都告诉他们没有任何消息。这两个月中,我没有担心,也没有打电话去问。 从送上材料马上就3个月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和我一起工作的中国同事问我:“签证下来了吗?”我说:“没有。”那位同事又说:“你打电话问过没有?”我说:“没有。”他说:“你应该打电话问问,都快3个月了,说不定是邮局将入管局的材料寄丢了。”我笑着开玩笑:“丢了才好,我本想和日本文部省和外务省打官司,如果邮政省再把材料给我寄丢的话,我正好跟他们3家一起打官司。”开玩笑是开玩笑,我还是去打电话。 接通电话后,报了我的申请受理号后,电话的那头查了一会,告诉我的申请还在审理中。我想他们调查我的情况一定很费事,但也花不了这么长时间,日本人做事就是这样——仔细仔细再仔细。 打了电话,证实了我希望的材料被寄丢的事情没有发生,还有点遗憾。 又过了快两个星期,材料到了,通知我去领签证——签证顺利拿到了。从送上转换签证的申请到最后拿到签证,总共花了3个月零两个星期左右,超出了正常情况申请所需时间的近一倍。我想如果不打电话问他们的话,说不定还会拖着。 原以为很麻烦的签证轻轻松松地解决了,除了花的时间长一点外,其他都算顺利。在日本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对错不知道,结果也糊里糊涂,但都通过了,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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