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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日本“80后”的真实故事

作者:凌庆成 文章来源:日本新华侨报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4-11-26 13:20:27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听说国内近来颇流行“80后”、“90后”的提法,这体现了中国人对年轻一代现状的关注。一衣带水的另一边,日本“80后”又是怎样的面貌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专门采访了几位8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有的是我的学生,有的是我的忘年交,多数是在校生,也有已经步入社会的年轻人。


君岛不明朗的上海梦


君岛优树,法学系四年级学生,目前已获得一家公司的“内定”,也就是说,明年3月他一毕业就能顺利就业。


去年9月雷曼证券倒闭后,日本各大公司第一个重大决策就是裁人。受此连锁反应,各公司都是紧闭大门,一个职位会引来几十甚至数百人的竞争。在今年如此严峻的就业形势下,君岛优树算是个幸运儿。


其实他从年初起就很少到校上课(他听我的中国文化课),时间多用于参加各公司的就职说明会。每次见他都是身着西服,打着领带。今年5月的一个星期四,他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兴奋地告诉我,他终于取得了某公司的“内定”。


君岛说,为了能参加上下午的两个说明会,一天之内要从东跑到西,中午只能在车站啃几口面包充饥,西装革履的还得做出从容的样子,谋生不易啊!


前天下课后约他聊聊,问他对未来“人生”的设想。他竟然先从女友说起,大概这是他最关注的未来。


他的女友也是本校学生。他满脸愁容地说,今后的“婚恋”历程难免要遭遇困难。


女友的父亲是日本横河电机公司的一个部长,这是一家很有名的大公司。女友的家教很严,她父亲始终禁止女儿单独与男友出去旅游。日本青年与国内青年相比,在一些方面其实还是很刻板和拘谨的。


君岛8岁到12岁是在北京度过的,当时他父亲是公司驻北京的代表。君岛读的是日本人学校,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玩游戏机,虽然生活比较单调,但却让他对中国有了些直观的了解。


他说之所以想去“内定”的这家公司,是因为这家公司在上海有一家分公司,他明年先在日本培训和见习一年,后年想去上海。他打算运用自己的汉语优势,早点儿脱颖而出,争取在三十二三岁时弄个“课长”当当。


女友也已找到了工作,是在东京三菱UFJ银行,这是一个待遇很好的行业。女友虽然还有个弟弟,但是他父亲绝对舍不得让女儿跟他去上海,况且他那300多万日元的工资也令人担忧。但如果单身赴任上海,说不定什么时候女友就“吹了”。


我问他为什么选择这位女友,是不是觉得对方家庭条件好?他说不是,主要是因为喜欢。他说女友有点“笨”,没有什么主意,凡事都听他的。我告诉他,那其实不叫“笨”,只是一种单纯。君岛说自己从没打算依靠长辈,两个人的相爱是最重要的,希望将来能生两个孩子,最好都是男孩子,因为女孩子会让父母很操心。


宽子告吹的婚礼


宽子,27岁,在IT公司供职,已经毕业4年了,大约在6年前修过我的课。


去年我参加了她们的“忘年会”(公司上下级、同事及友人间年底的一种聚会)。在会上,宽子告诉我她打算今年结婚,问我能否参加,我表示一定参加,请她事先通知我。但是,今年一直也未收到请柬,我也没多想。前不久变更了网址,我给她发了邮件,她回信问我可否见个面。我们约好星期五晚上在东京车站见面。


一年不见,宽子瘦了些,脸色略显苍白。我委婉地表达了对她婚礼的关心,她淡淡地笑笑说,改变了结婚的计划。


她的男友阿部原是早稻田大学政经学部的硕士,家境并不太好,但人很努力,成绩也很优秀。毕业后就职于电通广告公司。广告公司的工作极忙,每天几乎没在11点以前回过家。他经常说希望早点结婚,有一个真正的家,于是双方决定在今年夏天举行婚礼。


但是今年由于电通经营不顺,不仅工作量加重,奖金等收入也减少了。他们年初时每周还能见一次面,后来就靠打电话。4月突然收到阿部发来的电子邮件,说无法按时举办婚礼,身体出了问题。宽子急得不得了,立刻给他联系医院做检查,但是却与他联系不上了。情急之中,给他所在的部门打了电话,才得知他去印度出差了。一周后终于收到了他的电话,说要和她见面。


这次谈话使她得知了真相。原来阿部在电通下属的一家子公司认识了一个女友,比他大3岁,新女友的父亲是野村证券公司的董事,舅舅是某国会议员的秘书。女方家庭对他很满意,答应婚后为他的政治前途做出安排。这就是未婚夫变心的原因。


宽子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不好问她是如何度过那段时间的,她看出了我的意思,说当时真的不知所措,曾想到过“死”,可是又觉得那样会给别人添更大的麻烦。于是努力回忆男友以前的种种好处,尽量理解他,比如他的坦诚和以往的关照等等。


我默默地听她说完这段往事,想缓和一下气氛,就说出了我们年轻时经常说的那句名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然后又问她有什么打算,她说目前没有什么计划,今后如果再斟酌人选时,不能不考虑门当户对了。


安本祥平的平凡理想


安本祥平,大四学生,曾在北京大学短期留学。


我问他:“什么是人生的成功?你认为谁是成功者?”


他歪着头想了半天,说:“我觉得凌老师就是成功者。”我一听就乐了,问他,我怎么能算是成功者呢?他说:“你在北京和日本都有房子,又有儿子,一年就上半年课,还有工资,当然是成功者了。”我说,我只是个普通教员,根本够不上成功者的称号,倒是你的“亲戚”安本正义可以算是成功者。


他忙问:“谁是安本正义?”


我告诉他,安本正义就是SOFTBANK(软银)的孙正义,他有6800亿日元的财产。


他连忙摇头说:“他不算,他每天不光为1.5万亿的债务操心,还要为经营着急。”


我问他是否有成功者的偶像,他说,平平静静的生活,别有病(他父亲有糖尿病),就是成功。“那些总理大臣都是成功者吧,本大学前几年也出过一位呢,一直到下台为止每天都是挨骂。那些著名的艺人,没出事时光辉灿烂,一出了事什么都不是了,酒井法子就是实例。”


日本在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处于发展过程的躁动期,加上媒体的鼓吹,到处都是“希望”,到处都是“成功”,成功人士云集各界。经过最近这20年的经济衰退,人们对成功的认识已从云端跌入凡间,大多数人都较为注重眼下。日本人与生俱来能伸能屈、善于忍耐的性格,也造就了这种平凡的成功理念。


田中骏亮的国家观


田中骏亮,东京大学博士生。


我问起他有关“民族与国家”这一话题。


田中说,有关“民族和国家”在日本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范畴的话题,日本不像中国或俄罗斯那样是具有众多民族的国家,日本基本上可以说就只有一个民族,也就是大和民族。


我问他,国民的利益如果与国家利益不一致时应如何对待?


田中说,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只关心自己的事,国家的事都交给政治家去处理了。其实有太多的问题要关注,比如说就业问题,还有“养老金问题”、“低生育率问题”、“教育问题”,最严重的是“赤字预算问题”,日本的国债已达到了800多万亿日元了,每年的税收只有40多万亿日元,国家运营大部分都是依靠国债来支撑的。上述诸多长期存在的问题,已经使国民对国家失去了信心。


我又问了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如果以国家名义让你再次出征,你将如何对待?


他说,您是指发生战争,对外国的侵略吧。首先这绝对不会发生,日本宪法第九条决定了日本不可能再次出现对外战争,再说现在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去打仗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不仅战败了,还挨了两颗原子弹,而且,现在美军还驻在日本,说是日美同盟,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在保卫日本的同时,也掌控日本。


我为写这篇东西,虽然也与年轻人作了交谈,但只是如实转述。我本想谈点看法,后觉不妥。我们老气横秋的难免给点评歪了。还是权作几幅日本青年的速写,直接提供给中国的年轻人吧。(作者系旅居日本的中国学者,日本横滨国立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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