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日本多年，每年春节几乎都不能回老家北京。一是因为日本不过农历年，所有的日程都按部就班，跟平常完全一样；二是因为我在大学教书多年，每年过春节的时候，不是大学考试，就是学生提交期末作业，教员必须审阅，并且要拿出意见，有时还要跟学生面对面谈话，尤其对那些平常不来上课的日本学生，一到了提交作业时，来事儿的特多。

有的学生一溜小跑跟教员哀求，恳请手下留情，让学生过分数线。日本的大学很重视出席听讲的次数，每半年15节课，一节90分钟，如果出席率达不到一定的程度，会直接影响分数，甚至不及格，最终也有可能留级。有一年有个大四的日本学生就是因为提交论文的时间晚了10分钟，最终被判定留级一年，弄得学生直流眼泪，但说什么也没用。校规如铁，跟谁都没商量。

这些年，一到春节期间就开始忙上述这些教务，心里过节的念头已经越来越淡薄了，除了跟同样是北京出生的太太一起包饺子，或者一起给北京团圆的家人打打电话什么的，过节的气氛能从电话另一头的鞭炮声中有所感知，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平常的样子。有的年份抽空到神户中华街买个年货，大红灯笼挂得很高，喜气洋洋的感觉。不过，今年过节的喜感并不是来自于中华街，而是以下的一个事实。

我在大学的个人研究室靠海，打开窗户全是海水的味道，很醒人。春节那天，研究室窗外有一艘集装箱船驶过，看上去是到神户港装货的。神户港装完货后，船会开往别处。装满的集装箱船非常高，有时比四层研究楼还高。集装箱船的船名好像叫“欢乐海”，我猜是从中国来的，于是大声喊：“你好！”

瞬间，对方回答了我，也是大声喊“你好”！不用说，我们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