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发现第一条与新冠肺炎相关的信息是在1月21号，主要内容是河南郑州第一例输入型感染病例。我家就在郑州，12号刚买好准备寒假回家的机票。

当疫情相关的消息在朋友圈刷屏的时候，国内已经开始抢购和囤积口罩了。很快，这把火也烧到日本，同学里买几百只口罩然后寄回国的大有人在。一些代购也在抢购口罩，并且在朋友圈里卖得越来越贵。武汉封城之后，我也想过要不要囤点口罩以备不时之需，在亚马逊上看了很久，犹豫再三后象征性地买了20个N95，放弃了一箱100个的医用外科口罩。事后来看，我当时应该买一箱。平时在便利店看到小包装的口罩并无购买欲（彼时便利店的口罩尚未限购），因为一包5个、7个的太少了，寄回家杯水车薪，自己当时也不是很需要。而事后来看，我还是应该买。考完最后一场试之后，我在学校生协超市里看到口罩每人限购5包，在同学的劝说下又买了5包。现在来看，这些口罩是很受用的。因为，很快，日本药妆店和便利店口罩和消毒液就基本脱销了，线上商家如亚马逊和各路二手网站，也是断货或者炒上天价。

尽管做了这些“准备”，但当时的我们（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对日本的状况都过于乐观了。除夕夜我们十几个中国留学生还聚餐吃了火锅，几天之后就看到新闻报道，我们附近就出现了感染案例，是一个回过武汉的中国人。大家虽然有了一些警觉，但又很快投入到正常的生产生活中了。由于担心国内的疫情，这时的我决定，退掉回国的机票，由此开始了在日本的漫长的独居生活。独居最开始的那几天，每天晚上刷着微博上的疫情动态入睡，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又是打开知乎看看有多少个新增病例。在国内被隔离在家的闺蜜每天与我传达防疫形势多么多么严峻，她家小区每天只有两个小时才能出门买菜，超市结账的队伍排得多么多么长云云。而我与她打赌四月份之前肯定可以开学，如今看来是过分乐观了。

国内严峻的形势似乎离我很远，但在日本的自我隔离也就此开始了。笔者宿舍在宇治偏远的乡下，莫说是国内，就连城市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都离我有一个多小时电车的距离。宿舍也是独立卫浴和厨房，房门关上就不啻于自我隔离。我原本是准备打工的，到京都市中心的一家店，一个同学就在那里打工，名为打工，实则是找人作伴。然而日本疫情也在加重，每天往返两个小时的车程进城打工委实有些冒险的意味，于是打工的事也就作罢了。这样一来就没了出门的理由，除了每隔四五天去一趟超市买菜肉蛋奶，就只有每天去门口便利店买咖啡和可乐的份了。

就笔者对身边日本人的观察而言，外界担心的钻石号邮轮并未引发日本人的恐慌，其远离日本本土，对于乡下安宁平和的生活似乎毫无影响。

真正引发日本人焦虑的是卫生纸问题。二月底左右，有传言卫生纸在中国生产，供应将告急、很快大家要没有纸用了。相关谣言开始在网上发酵，此后半个多月里超市和便利店的卫生纸货架都干净得像是口罩货架一样，最严重的时候连抽纸和厨房纸都是没有的（网上的价格也被炒得很高）。至于口罩，先前日本厚生劳动省禁止倒卖口罩后，据说出现了不少卖天价锅的，买锅送口罩，不知是真是假。前不久宣布东京奥运会延期。而随着3月24号宣布奥运会延期，人们越来越意识到了疫情的严重。东京都内一天爆出40名感染者之后，很多人表示超市的东西被抢购一空，他们不得不囤货自保，其中一位同学还自豪地称自己为“卫生纸财阀”。我决定赶在日本人民反应过来之前去超市囤一些物资。但事实证明，就我所生活的环境而言，这似乎是没有必要的。远离大城市果真有远离大城市的好处，但我仍然我象征性地买了大米、麦片和几个水果罐头，以备不时之需。

三月中下旬，东京的一些大学如早稻田、庆应陆续宣布推迟开学，笔者所在的京都大学以及室友所在的大阪大学也宣布正常开学。然而三月底时，京都产业大学爆出学生集体感染的事件，忙不迭宣布开学推迟到5月。此时刚刚进入选课阶段，在一周不足的时间里，日日数封十数封邮件轰炸，各项安排朝令夕改，昨日言网课，今日言停课，明日又言网课，最后才敲定是停课无疑了。我问了在大阪大学交换的朋友，她果然也处在“please keep checking the update”的状态之中。如今虽前景不甚明朗，然而开学在即，回国避难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推迟开学之后，何时才能结束交换，回国处理保研、升学等诸多事宜，想起这些便又令人忧心不已。幸有北大日语系的老师为在日交换的同学拉了一个微信群，又提供了许多在日的系里前辈的联系方式，日本人老师也再三强调日本物流体系之完善，于是在这新冠横行复又经济下行的大环境中总算是少了风雨飘摇之感。

进入四月之后，超市的蔬菜水果价格一涨再涨，质量却肉眼可见地下降。一个同学的学校宿舍改变了就餐时间，要求大家同一时间段集中就餐。我们宿舍关闭了交流活动室，同学们失去了唯二的电视机之一和最方便的聚餐场所；最近的紧急事态宣言，应该给东京地区的同学造成了更多的生活不便，我所在的宇治市虽不是对象地区，但街上的行人也真的大大减少了。

这时候说不担心是假的，日本确诊总数不高，但检测率很低，申请检测要层层上报，只有出现了严重症状和有接触史才会获得检测资格。我所知道的就有一个在京都的中国留学生，连续多日发烧，去了很多家医院都做不了检测，最后走投无路在微信群里问我们哪里办审查手续没那么严格。然而我帮不了他什么，除了少出门和戴口罩之外，我甚至帮不到自己。就连口罩也剩的不多了，安倍给每家发的两个布口罩是万万轮不到我们这些留学生的。所幸日本国内物流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我最近在网上的中华物产超市买了许多包子饺子一类的冻货，这几天只能期待家里寄的口罩走完漫漫清关路来到我面前。

我们讲段子说：这场战疫，国内打上半场，国外打下半场，留学生打全场。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如今想想接下来的日子仍是持久战，但底气已经动摇了。现在我不想祈祷什么天佑2020，只希望自己与身边的人能够加强自我约束和防护，然后期待疫苗可以早日问世。

（作者：Absinthe，日本京都大学在读。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

原标题《留学生看抗疫⑰ | 疫情期间的留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