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
《东京八年记事》-第二章 打工生活
|
作者:李雷 文章来源:留学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6-14 9:13:0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
|
大林太太和店里所有人都合不来,日本人都怕她,不喜欢她,背后说她坏话。新店长年轻,也不喜欢大林太太,他身为店长经常违背大林太太的旨意,这样他们之间的矛盾很大。 新店长上任三个来月后连着几天没上班,店里很乱,什么都没人管。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另外几个年轻的日本人也没来上班,我觉得奇怪。但我不懂日语,不明白日本人背后议论说了些什么。这种混乱状态又过了几天,大林太太有一天告诉我们说店长辞职了,我也就信以为真,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几个日本人也不来上班了。接着大家就传说店长是被大林太太开除的,另外几个年轻的日本人早就不满大林太太,和年轻店长的关系又不错,同时辞职了。 消息明朗后,台湾的一个小女孩突然打电话给大林太太,告诉大林太太她也辞职了。店里的年轻人几乎全辞职了,这使得大林太太很孤立,大家都知道是她的苛刻逼走了很多人。 一个晚上,我一个人正在厨房洗碗,大林太太跑进来,对我说:“李,我现在不相信日本人,也不会依靠日本人,我只靠你们外国人。”我不相信她,也不知道怎么应付她,就随便吱唔了一声。 她又对我说:“你去告诉大家,我待那个台湾姑娘很好,她不是我逼走的,是她自己要辞职的。”原来是这样,她逼得别人没办法待下去,最后还要让别人感谢她,语言已经很难描述这样的日本人。 一个星期内,年轻的日本人临时工只剩下一位,她从高中毕业就开始在冰淇淋店工作,已干了四五年。另外,就剩下川上太太和其他两三个老太太,再加上我和其他两个中国人小王和小郑。缺少人手,早晨没人做冰淇淋了——冰淇淋店没人做冰淇淋了。 店长辞职后一天,我在学校上课。休息时,老师给我一张纸条,是大林太太让我尽快回她电话。大林太太接到电话后,声音沙哑地对我说:“李,放学后马上来上班,拜托你了。”我猜可能是没人做冰淇淋了,需要我赶快去做。 到了店里,感到有点太惨了。喝茶的地方没客人,平时冰柜里放满了各种各样冰淇淋,可那天全是前一天剩下的,仅有数桶,每桶还不到一半。店里只有三位老太太。 大林太太见到我,说:“没有人替,我们没办法休息,大家还没吃饭,厨房很多事情没人干,你来了我们可以轮流休息了。现在冰淇淋没了,你赶快做冰淇淋。”我什么也不用说,打开机器开始做冰淇淋;干了一下午才将冰淇淋做好,做好后已经快下班了。这样显然不是办法,每天早晨必须要有固定的人来做冰淇淋。 这天以后,一个叫松本的中年人每天早晨到冰淇淋店里做冰淇淋。松本先生原来就是这家店的店长,冰淇淋做了十来年,他是台湾老板公司里仅有的一位日本的正式员工。日本泡沫经济时期,台湾社长开展了很多业务,买卖瓷器、茶叶等,这些业务都需要有人经常出国出差。所以让松本先生去帮忙搞贸易,松本先生就不到这个店来了。泡沫经济崩溃,台湾社长搞的贸易赚钱不多,松本先生也不忙,但他和大林太太不合,加上年龄大了,也不想做冰淇淋了。但当时那种情况,他不做早晨就没人做冰淇淋,所以不得不做。这样,每天松本先生早晨来做冰淇淋,正好我上班前,他将冰淇淋做好。他去公司上班,我来冰淇淋店上班。松本先生经常去台湾,会讲一点中文,我们俩相处得不错。他刚去的时候,还送给我一件很好的夹克。 店里人手仍是不够,松本向台湾老板说,请老板的夫人村上太太帮忙。据说,村上太太是一个只会制造麻烦的人,她去过好几个店帮忙,但都是越帮越忙,大家最后都无法忍受。松本先生和老板谈到请村上太太来帮忙时,老板都不相信还有人会请他太太帮忙,惊讶地问松本先生:“你是说让我太太去你们那儿帮忙吗?”松本先生说了两遍之后,社长才相信,高高兴兴地告诉他太太。村上太太非常高兴地来了。 她来后大家认识到让她来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村上太太是一个胆小无能、对别人吹毛求疵的人。她只会洗碗、收钱和接待客人,所以她主要管接待客人、收款、晚上清点营业额等工作。 村上太太接待的客人点单后,她经常不管其他客人是否同样有单,一定要让厨房先做她的客人的单,即使是先来的客人的单已做了一半。她在店里要忙很多,她见什么说什么管什么。 收款机里的现金有时和统计出的应收现金不太符合,有时多些有时少些,只要差得不多都属正常。但村上太太来后,每当晚上结账有差错时,就去打听当天谁动过收银机,是否清点好了等问题,让别人觉得有人偷了钱。 村上太太的思维和推理方式很奇怪,这种方式只有日本人才能明白。松本先生告诉我,村上老太太发现现金比统计出来的总数多时,她就非常高兴,认为占了便宜;同时她又想为什么她来后钱就多了,她没来以前钱多了时那钱是不是被人贪污了。村上老太太发现现金比统计出来的总数少时,那肯定就有人贪污。老太太发现现金与统计相等时,她就想为什么她以前清点时现金多,而现在现金少,又要怀疑有人拿钱了。总之,无论情况怎样都有问题。日本人本身心眼儿就小,一点小事都牢牢记在心里,何况被别人怀疑偷了钱,所以搞到最后很多人都不碰收银机了。后来发现在日本有很多这样的人,别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让他自己干他又不知道怎么干。 大家都不动收银机,村上太太不在收银机旁,大家也会等她。她休息,也会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管收钱;谁要是动过收银机,那天晚上现金和账不符的话,她一定会向松本先生反映。松本先生又气又没办法,人是他自己请来的,也不好不让她来。何况她是老板太太,经常将她的怀疑和推理告诉台湾老板,并责怪松本先生管教无方。最后,村上太太搞得大家都没办法和她共处。 店里的牛奶、茶等饮料不能当着她的面喝。每天没有放在冰箱里的牛奶当天晚上应扔掉。有一天晚上,我刚倒掉剩牛奶,她就进来,看见那罐牛奶不在了,就问我:“牛奶是不是没有了?”我说:“是,没了。”她怏怏地走了出去。松本先生就在我旁边,对我说:“她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喝了牛奶。”村上太太说的日语的字面意思我全明白,我不解地问:“她只是问还有没有牛奶了。”松本先生笑着对我说:“她是说你把她的牛奶偷喝了。”原来是这样,同一句话日本人和外国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但我还是相信松本先生的理解是正确的。 在工作时间的安排上,尽可能地缩减大家的工作时间。村上太太总是从自己的立场上想问题,从不想别人。一天晚上,晚班的人很少,需要增加人。那时,还有一个中国学生也在店里打工,他白天在冰淇淋店打工,晚上去一家餐馆打工。最后,村上太太请那个中国人晚上请假,不去餐馆工作,而到冰淇淋店打工。虽然餐馆的工资比冰淇淋店的工资要高,但老板开口了,那个中国人没办法,只有听村上太太的话来冰淇淋店加班。离下班还有四五个小时的时候,没有平时那么忙,村上太太想省几个小时的工资,就对那个中国人说:“现在不忙了,你可以回家了。”气得那位中国学生发昏,丢了餐馆的工作,这边也没干成。帮忙帮忙,最后牺牲的是自己的利益。 晚上有时工作会早一点干完,这时村上太太会让大家赶快打卡离开店里,少算15分钟工作时间。但由于她不太了解店里的工作,所以大家都能磨到正点下班。如果我的同胞在外国人面前像村上太太那样做的话,我会觉得中国人的面子全让她给丢尽了。作为日本人,松本先生或许也有这种感觉,时常对我说:“大林太太和村上太太是非常特别的日本人,她们一个是十万个日本人中间才会碰到一位,另一个是一万个日本人中才有一个的人。” 村上太太干了不到一个月,结账时多次出错,但她常将错误归咎他人。最后一次,她出一个很大的错,自己没办法下台,从此以后她就不来了。 那一次,她清点当天的营业额。但不知怎么搞的,现金比收款机上打出的营业额要少上万元日币。一天的营业额一般才十万元日币左右,所以那是个不小的数字。那天晚上,我上晚班,看村上太太将钱来回清点了数遍,脸色很不好,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呀,差得太多了……”我觉得不对劲,但那一天晚上没谁动过收款机,她没有理由说别人。最后,村上太太点完钱,装进皮包锁好,让人存到夜间银行去了。然后,她给松本先生留了个纸条,告诉她钱少了很多,同时将责任推给松本先生,怪他管教不严。 第二天,银行清点这笔款项时发现现金数量和村上太太填的记账单不符,打电话到店里说明情况。原来,前一天的营业额和收款机的统计是一致的,是村上太太清点现金时将钱数错了。这一下,大家都很气。包括收银的日本小女孩都曾被怀疑过,大家觉得不要这个人更好一点。当天,松本先生将银行工作人员的电话内容,写了一份传真,给村上太太发去。此后,村上太太也不好意思来上班了。 大林太太开除年轻店长前,店里又招了一个年轻的中国人小王。小王和我大约同一时间到日本,他比我年龄小。小王的父亲曾同东京大学某个学院院长一起在英国进修,他的担保人就是这位院长。小王准备上完语言学校,再去上日本的大学。他上的语言学校的学费比我的贵。他的父亲是国内某大学的校长,家里兄弟姐妹很多,他是最小的。我感觉小王是娇生惯养的那种人,工作不太积极。
|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