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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跨国婚姻--我的第二次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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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丽珠 文章来源:日本新华侨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9-30 7:18:0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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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我给他吃什么,他都高兴。然后歇上一会,我们才开始吃晚饭。他就讲究个吃,其他穿的用的都很随便。 虽说讲究,但日本菜还是比中国菜做起来方便。生鱼片是买来的,鱼只要鲜就好吃。还有生菜。红萝卜黄瓜茄子洗好切片,撒上一些盐,腌上一会儿吃。这也不难,只要片切得均匀。唯一难的是酱汤,我开初做不好,他教我做。但掌握了以后也不难。首先是要有好的酱,他乡下亲戚寄来的酱的味道他最喜欢。还有就是掌握酱下锅的时间,水凉了不行,水开了不行,酱汤的味道都会变。现在我做的酱汤他已经说好吃了。恰巧他喜欢吃的东西我也喜欢。我们口味一致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结婚以后,只要我做的菜他说好吃,我就满足了,一天都觉得很幸福。 儿子来后惨了,儿子不吃生鱼片,鱼要吃煎的,而且爱吃肉。菜非炒不可,油还要放得多多的。可井上不爱吃炒菜,不仅不爱,也不能多吃,连吃上三天炒菜他就得泻肚子。所以我什么都得做两份,给井上买一盒生鱼片,就得给儿子煎一条鱼。给儿子烧一碗肉,就得先给井上买上一块特别好的蛋糕。连汤也不能一样。儿子不喝酱汤,我说了无数遍酱汤好吃的话,可儿子连尝也不尝一口,气得我要命。这么大的孩子了,我也没办法强迫他吃。 菜分两份烧,井上倒没有意见。因为他觉得吃最重要,所以对儿子的吃他倒很理解,还说儿子刚从中国来,想吃什么就要让他吃。他吃的自然是我的责任。我的任务就是尽量让他和儿子吃好。儿子虽然是孩子,但好歹是个男人,所以儿子不帮我做饭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不赞成他的观点,三个人的饭分成两份做,会增加家里的开支,他就得更加努力去开车才行。但他说他没关系,他能行。 所以他不在家听儿子骂他的时候我特别的不高兴。不是自己的儿子,能这样对待已经很不错的了,还能要求他怎样?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得过下去。儿子渐渐也好像习惯了家里有井上这一张脸,虽然心里还憋着,嘴上还在骂他,但早起和问好却基本做到了。毕竟儿子还小,还有改变的余地,我的心松了一点。 儿子在日本快一年的时候,我办了妈来日本探亲。 妈很想外孙,她一个人在家里呆得闷了。虽然姐姐往得也很近,常常带女儿回去看她,但妈最疼的就是欣。我跟井上商量,井上没意见,还说妈年纪大了,还没来过日本,再不接她出来玩玩,以后就怕想来也走不动了。 妈一来好像有种反馈一样,儿子又变了。 先是妈看不惯井上对欣的态度。“他怎么能对欣这么凶?不是自己生的……”当着欣的面,妈就这样说井上。 “妈,你说什么?井上也是为他好。”我赶紧阻止妈,这些话,怎么能当着欣的面说。妈真是老了,这样糊涂。这样说话不是使他们才缓解了一点的关系又恶化吗? “你还护着他。”妈连我也说起来了。 我只好什么也不说,我没法说服妈接受井上的观点,妈不觉得儿子要这样下去在日本社会就做不好人。 “欣蛮好的嘛……我就不信他会不行……”在妈眼里,欣的什么都是好的,连同他所有的缺点。 “你可不能让欣吃这种东西!肚子会吃坏的。”妈看到井上吃生菜时对我说。日本菜她一样也吃不惯。妈来了以后我们全家就跟着她吃中国菜,每天炒菜。井上吃了几天以后肚子就不行了,吃饭的时候我就另外给他做点生菜。 刚刚才尝试着吃生菜的欣听到这话筷子又放下了。 总之,妈不仅对井上,对我也什么都看不惯了。她心疼欣,觉得欣在我们这里受到了许多委屈。聪明的儿子看到有人在他背后撑腰,对我和井上的态度就变强硬了。 有一天,井上休息,一家人一起上街。因为在东京都内,又要去好几个地方,停车不方便,井上就没有开车去。逛了银座、新宿、上野,一圈下来大家都累了。妈妈爱面子,说好不容易来日本一趟,回去要送东西给左邻右舍,光礼物就买了许多。我另外还给妈和姐买了许多东西。一共好几个包,都挺沉的。井上不用说,我也提了好几个包。快到家的那一段路,有个坡,井上看我实在有点累了,就说让我儿子帮一下。儿子空着手一个包也不拿。 我叫了一声儿子,他没动。妈就说让我帮你提吧,伸手就想把我手上的包接过去。 “你怎么让妈提呢?”井上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提得动。”妈虽然听不懂井上的话,但猜出他的意思来了。 “这怎么行?欣大小也是个男子,怎么能让老人累着呢。”井上又说。 又是他的责任感,我知道他又来劲了,再这样下去,两个人又要闹僵的。我赶紧追上两步,对走在前面的欣说,“你帮妈提一个包吧。” 这半年多,欣长高了许多,看起来真是个小男人了。他听到了我的话,却装作没听见。 “你让他提。”井上在后面说。 “我就不提,你能把我怎么样!”儿子突然回过头来,用中国话对井上叫道。 话虽然听不懂,但看儿子那一副凶凶的样子,井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你怎么能对父亲这样说话?”井上很严厉地说。 “谁当你是父亲,你才不是我的父亲。”儿子还是用中国话。 “好啦,好啦,我说过我提的嘛。”妈上前来。 “外婆,你不要提,我也不提,看他们今天能把我怎么样!”说着,停下脚步,看着井上,气势汹汹的样子。 井上上前就捉住儿子的手,把他拉到我面前。儿子打了井上一拳。井上摔了儿子一个巴掌。顿时儿子鼻血流了出来。 这下可不得了。妈脸色铁青,回到家就对我说:“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回去,这个家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妈说走真地就要走,还说要带欣一起走。好不容易把妈哄住,让她到房间休息,却看见井上提了一个包从楼上下来。 “我暂时到外面住几天。”他说着就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我追上前,想拉住他。 他没理我,甩开我的手就出门去了。 他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我不知道,我头痛。 天黑了,儿子肚子饿了,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吃。我坐在厨房发呆。我理解儿子,他一定觉得自己这一年在日本受的委屈比他在前十一年受的委屈还多。他憋了快一年了,今天只不过把这火释放出来。而井上,他做了四十年的井上,我能改变他,使他因我儿子的到来换一种态度做人吗? 都不可能变,他们说到底都不可能变。我前一段以为的缓和只不过是幻影,暴风雨前的一阵平静罢了。 我该怎么办?也许我错了,不应该把儿子带到日本来,或者,从根本上,我就不该跟井上结婚? 这个家,儿子,丈夫,我,我们三个人还能在一起过下去吗?要不过又能怎么过呢?(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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