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论坛已经有人开了[喜欢不喜欢日本]的话题。这个话题上很容易与[喜欢不喜欢日本人]这个命题混淆。对日本人这个命题我想不必再多议论的,谈论日本就很难说了。
有一种倾向,似乎只要是中国人只有选择不喜欢才能体现自己是个爱国者似的,很遗憾,看了很多人不喜欢的发言,除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中日间的不愉快地事,基本上可以归纳为中国的教育和上一代,更上一代人的传闻。 除了一些概念性的发言,很少看到一个令人信服口服的喜欢或不喜欢的理由。
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人,日本人,我想我会一开始就毫无任何偏见地按一个人对待他,但是很多场合的确也掩盖不了我是中国人,对方是日本人。因此在日本,曾经有很多日本人在背后说我这个中国人很高傲,自尊心很强。甚至自大,很狂。 我想可能是我的性格吧,不过到了日本我一无所有,但是我不能,也永远不会放弃我的自尊,也不会对日本人低头。出于礼仪,对我的客户,他可以按日本的习惯期待我大于45度的鞠躬,但是我最多只能微微地点一下头,我没有对日本人鞠躬的习惯,握手可以,不过对方没有这个习惯,因此双方没有必要勉强。
我毫不掩饰我是中国人,我有一个很中国的真名,这个真名从来没有从我的名片上有过丝毫的修改,唯一的是照顾到日语中我的名字发音实在太难为日本人了,因此是按日语的汉字音读发音。大家都叫我Ko桑,我有时候对日本人说,你小心点,我的Ko就是knockout!
在我这十几年中接触的所有的日本人中,至今还没有过当众明显地在我面前说中国的坏话,也没有对我无礼的言行,当然这与我接触的日本人还算比较有教养的有一定关系,至于比较社会底层的日本人我也接触过,当然轮不到他跟我说话,我先站在比他高的视点上鄙视它,这种日本人肚里没什么货色的,简单,很容易征服,人云亦云。
说实话,我很想有机会正规地在学校里学点日语,或者正规地研究日本文学,人要吃饭企业要生存,这个梦想就一直未能实现。很多人曾经问我,学日语的经验,如何才能更快地入门,这个问题看似容易其实很难回答,我学日语不算快,刚来日本时因为很快就进了日本公司,因此上班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办公桌前坐一天,背靠背的日本人除了上下班打个招呼,几乎没有对话,只顾自己。因此,应该说我的日语长进很慢,既闹过笑话,也遇上很多烦恼事,但一直是独来独往自己解决。
或许我比较得天独厚,虽然英语不是我的强项(要不然我当初不会来日本)但是对崇拜英语的日本人来说大概一开始正好可以发挥到令他们先对我低头说话的程度。日本人也有英语很好的人,可惜大多数的发音实在太蹩脚。 我的日语真正获得飞跃性的发展其实并不是在日本,而是来日两年以后做了海龟回到了上海。虽然我在日本很幸运地没有洗过一个盆子,但是那两年完全不同以前国营大企业的日本式的企业环境也真令我心力憔悴的,更不幸的是因为健康原因我来日本半年就大病一场,居然住了1个月的医院,很多时候在谈起日本时我经常说自己在日本的经历波澜万丈,不是常人都经历过的。
在海龟的日子里,我有了很好的去总结过去两年的时间,从日本带回来的电视录像,录音带成了我后来受聘教日语的最生动的教材。教别人首先自己要彻底搞懂,在这种逼迫下,我不得不大量地化时间重新开始研究日语,加上自己在日本每天紧张的生活积累,那时没有时间去想的所有的回忆都开始一幕幕重新被唤醒,成为我无形的财产。因此我不仅用因为日语走上了海龟社会,更获得了广泛的社交活动的入场券,为自己最终自费三次来日本创造了机会。
日语的再次飞跃我一直不大敢当众说,其实是与日本人吵架,而且是大吵,但不是那种低级的吵架,完全是作为中国人我认为必须据理力争的一架。吵架的对手也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公司的社长,而且是当着很多公司职员的面。我认为作为日本人的社长的做法有侮辱中国人的嫌疑(当时我们公司最多时有 7个中国人),而我是这些中国人中职务最高的,我有义务跟社长交涉,不过对方很狡辩,我也不得不抛掉过去与社长的个人交情,事后是以对方的屈服告终,不过后来听说他在背后说我[Ko桑毕竟是中国人]。管他是褒义还贬义,我不想失去我自己。
那次吵架有一件令我比较震惊的事,就是在吵架中我有过感情很冲动的言辞,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明天就辞职不来公司了。我说这个话当然是深知这个公司和我自己的关系的。这意味着这个公司倒闭的含义。当时我是血气方刚的30岁。当天半夜2点,比我大十几岁的日本人社长敲响了我家的门。一开门他跪在门口,连说[拜托了,拜托了!],我说[这件事白天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他接着说[我加你工资你别走。]。我说[你真是日本人,我放弃了自己中国的职位,来日本辛辛苦苦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一份日本的工资?,公司现在有困难,我有意见与自己的工资高低无关。]
其实在这之前正值日本泡沫经济开始,包括我和社长在内公司的董事们都自己工资减半,等状况好转了再补。他居然以为我是为了钱而不满,真是小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毕竟这么大年纪的人深夜跪在咱家门口也太难看,就顺着他进来喝了一夜酒,听他大谈公司发展前景。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那次大吵彻底练了一场日语以后,造成了我在日本的这个行业小有名气,也就无法轻易地离开日本了。
不过我明白日本人下跪的含义真的经过了好多年好多年,这种下跪文化在中国是非常沉重的,因此我也沉重地接受了日本人的下跪,但是对日本人整体的鄙视我无法消去。
我究竟是喜欢日本还是不喜欢日本呢?有个朋友刚来日本时,我们一起去了东京有名的电器街——秋叶原。他说的话我一直没有忘记,看到这么漂亮的家电产品,简直与中国不能比,把这个秋叶原搬到中国去就好了。这个小日本是发达!真心希望中国人能够把自己的国家建设成日本那样的。精致,严谨,一丝不苟。 这不是我的感情所支配的,就是这样的真实感受。日本不是一个真空,虚幻的批斗概念,只有真实地感受了它的一切,才会知道为什么恨为什么爱。所以你们可以骂我,我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我还是比较喜欢日本的,但是也毫不掩饰地说,不喜欢日本人。
大多数谩骂日本的人都是国内的年轻人,可以说他们谩骂的理由都是很正常的。因为过去日本人制造的历史,因为现在一些日本人对历史的否认,而这些历史对我们的祖辈有着惨痛的伤害。日本人是恃强凌弱的,你是强者他可以下跪,你是弱者他可以百般蹂躏你。这其实也不是日本人发明的专利。 虽然大多数国人对日本有着强大的免疫力,但是如果有机会平静地感受一下,你会发现即使一样很丑恶的东西也有美好的一面。毕竟是一个拥有1亿人口地球上仅次于美国的最先进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