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在广州举办的“中国留学人员广州科技交流会”12月28日-30日又将召开，与往届不同的是，在此届留交会上，由中国教育部主办的“春晖杯中国留学人员创新创业大赛”的入围项目将是会议的主角。“春晖杯”留学人员创业大赛的入围项目将在交流会上一一亮相，并接收受全国各地企业家的检验，投资方、技术方将现场接触，为大赛中选出的163个项目靓女，找到愿意投资的婆家。而在本次163个入围项目中，留日学人的项目达20个，留日学人的赴穗队伍也已整装待发。 

    交流会的火爆并没有出乎人们的预料，因为近年来愈演愈烈的回国创业潮、投资潮、就业潮早已一波又一波地掀起，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据日本中文导报报道，一个让人们熟悉又感叹的画面就是国内来日招商招人，不管何省何市，消息一出就会有大批留日学生、就职前辈到场探听行情，寻找机遇，呈现的盛况往往让国内单位又惊又喜，大喊意外。其实随着中国国力的崛起，经济的腾飞，人们就业创业的舞台越来越广阔，海外华人回国的脚步也越来越频密、踏实，对国内的关注，已成了人们话题的焦点，回国投资创业也成了一些华人欲再次拼搏，实现人生再次飞跃的梦想舞台。 

    然而招商的城市一波一波地来，回国投资的在日华人一波一波地走，结果却是成功者寡，失望者众。虽然这里有一个市场经济大浪淘沙的自然选择淘汰，但也有海外华人与国内环境对接时，价值观冲突，文化冲突，理想与现实的残酷碰撞。本文描述的就是阻碍华人回国投资的一些消极因素，以供有招商、投资意向的中国国内单位和海外华人借鉴，提醒双方少走弯路尽快合作成功。 

　　上了高台下不来 

    国内一些城市来日招商确实心热意诚，或无偿献地，或大金扶持。如山东某城市提出海外留学人员来此创业，政府可无偿提供38亩土地50年使用权。江苏某城市也广而告之：项目落户，政府无偿资助100万人民币。至于优税收、优权限等各地出台的措施更是不胜枚举。然而在记者的采访中，留学人员回国创业遇到的最大的问题也就是在这些提供优惠的地区。政府官员招商心热，不分青红皂白捡到篮子里都是菜，看到有投资意向的华人就大包大揽，先到当地落户再说，但一旦落户，具体操作中才明白，招商方心中、眼中想的都是钱，期盼着海外华人携巨额外资而入，而留学海外的华人们，所能提供的大多是技术和数目不大的投资资金，期望的也是当地的投资或融资，双方都想对方出钱，最后双方合作搁浅，使很多留学人员高兴而去失望而归。套用中国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政府搭台，企业唱戏”，留学人员去投资也就如同上了政府搭起的高台，但操作起来，各道关口都难以落实，上了高台却下不来，不得不失望收场。 

    如一位留日学人，经多年奋斗，现在本专业领域，堪称国际权威专家，在日本一家事业单位任领导，多年来一直竭尽所能为家乡做事，在国内投资10余个项目。当山东某城市来日招商时，此位学人也没有缺贷款，却因种种原因不能实现，项目被迫搁置，最后作废。此学者感叹，留学生出来的人，即使现在有了不错的工作和收入，也是工薪族。有技术，但毕竟不是企业家，没有钱，投入个百八十万人民币就已费了大劲，如果得不到国内的资金的配合，很难成功。而国内一些地方对海外投资的热望一开始就建立在海外来大笔投钱的期望上，因而双方期望难免双双落空。 

    类似的事例颇多。一位搞环保的专家，几年来掌握了大量环保项目的专项技术，看到国内兴起环保建设热，感到回国创业大有作为，几年来从中国沿海到西部沙漠，跑了无数个地方，很多地方听说他从海外来想回国投资都热情有加，盛情招待，可是当听到他提出自己出技术要当地出资金或融资时都冷下了脸，因为期待中的大笔海外资金没了影，而对他的技术的实用性很少再有人感兴趣过问。 

　　老乡骗你没商量 

    一位技术投资失败的专家，从国内回来向朋友们讲述了一件令人气愤难平的事。这位专家掌握了几项技术设备的制作技术，在日本、加拿大都申请了专利。家乡是一个中国南方的小城镇，在他回家探亲时，当地领导找到了他这位家乡飞出的“金凤凰”，希望他投资家乡，造福乡亲，他也正想为家乡建设出点力，就兴奋地把自己的专利技术拿了出来，并在当地举办讲座详细进行了讲解。后来当地领导见他只有技术没有大把的银子，这合作就没有了下文。过了一段时间，家乡的朋友告诉他，他的专利产品已在家乡生产了，对此他明白被欺骗了，但为了家人父老，不能去得罪地方官，只能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这位专家告诫朋友，在中国一些地方，尤其是小地方，这种“聪明”的老乡太多了，热心为家乡做事的华人还是小心为妙。 

    而前文所介绍的那位环保专家介绍，他在中国寻找合作投资夥伴时，也会经常碰到要求先“验证”一下技术，做出样品一试的要求，因为他持有的环保产品技术并不深奥，很容易仿制，因而他总是拒绝，没有受骗的经历，但也没有成功的合作。

    洋海归也有土势利眼 

    提起海归回国创业与国内不合拍的地方，国内一些地方也提出了一个令人不是滋味的问题：就是一些海归存在的令人讨厌的势利眼。 

    一位中等城市的招商办公室工作人员介绍，他们城市近几年发展飞速，海外投资非常多。这与他们领导非常重视到海外招商有关。市里出台了诸多优惠招商政策，执行得也很严格，重要的是工作程序几乎是透明的，工作人员不敢轻易刁难客商，这在国内是发展趋势，越是发展快的地方越是如此。但一些从海外回来的人却不明白，很奇怪这些在海外呆了10几年的人，经常夸赞海外政府的六亲不认不走后门的办事风格，但回到了国内却还是10多年前的旧观念，比国内的人还势利眼。办事要求照顾，并眼睛向上，只认官不认人。 

    他讲了一位海归在他们那里创业失败的故事。这位海归在日本时认识了到日本招商的他们的市长和省长等高官，拍了很多合照。后来到他们那里投资，其实是介绍日本企业去那里投资，他们当然热烈欢迎，市长出面招待了一顿，然后帮助他办理落户手续。落户手续很简单，只是当地对企业落户有些环保方面的要求，这是统一规定，不能特殊，日企没有达到要求，不能落户。但日本人没说什么，这位日归却非常不满，每次谈判，不是想解决问题，而是一个劲强调自己是日资，一定要市里环保部门给开绿灯，要求特殊照顾，并拿出与省长、市长的合影威胁办事人员，称他是有靠山的。闹到后来办事人员见他就头痛，上告市长后，市长也不愿见他了，这个商也就没招成，最后这位日归还总结了他们工作人员的几大罪状写了告状信交给了他的市长朋友，成为当地招商中的的一个笑话。这位工作人员开玩笑说：真没想到，海外学者中，也有这素质的人，都让老外教坏了。 

　　中国也有三个世界 

    谈起回国投资，一位在上海拥有公司的在日华人颇为意气风发。他介绍，他的公司由于科技含量高，刚刚起步就得到上海科委的资助，今年又被列入中国国家科协举办的海智计划中，获国家科委大量资金支持。谈起在国内的投资体会，他感到国内市场越来越成熟，只要是好东西一定会找到资金。在上海整个投资环境日趋规范，人们的办事观念，政府的办事效率，都与东京相差无几。不同的是国内的人才更多，可塑性更强，工作更勤奋。因而中国市场已被他们公司列为今后公司发展的重点市场。 

    这位华人表示，回国投资自然有成功就有失败，又喜悦也有悔恨，有经验也有教训。中国那么大，地域差别不亚于国家间的差别，各地情况自是千差万别，不可同日而语。但总的来说，中国在发展，在非常快地往好的方向发展，在中国投资，可能会遇到各种麻烦，但绝对大有可为。这位华人还推荐了一位海外华人在网上发的帖子，并赞此帖写得颇为客观。 

    帖子发在海归论坛上，开宗明义称中国现在存在三个世界：“我每一、两年就要回国走走，一去就是两个月，全国各地都去转。每次回去，感受都不一样，这里就谈谈我们这次的感觉，也让大家轻松轻松，换个角度，开卷有益嘛。” 

    帖子感慨，深圳、上海这些沿海的大都市，相对几年前清静多了，而内地中小城市、偏远乡镇却热闹非凡，商业气息十分浓厚。这些沿海的大城市相对于内地中小城市有点像“发达国家”，而内地中小城市则有点像“发展中国家”。与前几年相比，广大人民，特别是内地中小城市、偏远乡镇的普通人民，开始懂得用市场、商业的手段、规则来致富了，而且商业眼光直达沿海的大城市，甚至国际市场，这是一个很新的、很重要、很喜人的情况。 

    虽不对外声张，国内反腐力度明显加大。到处听到有些早已离退休的“老总”，因几年前在职时的经济问题、贪污受贿事发被抓了起来，当年吃进去的钱全部吐出。钱不够的，找家人、情人、孩子、亲戚、朋友一笔账、一笔账地查对，来路不明的，全部没收，大快人心！同几年前比，人们开始有个共识：虽然官商行为、行贿受贿在中国不可避免(在西方发达国家恐怕也很难绝迹吧，国外的外籍华人们可以出来作证！)，但行贿受贿、托人情、走后门成本太大，不划算，不如复归于平淡，靠真本事、优质产品、优质服务，通过正当的市场、商业的手段、规则来行事。这又是一个很新的、很重要、很喜人的动态。 

    中国信息科技产业发展很快，普及率极高，很多方面已超过北美。在北美，手机的使用率、普及率，相关技术的开发都不如中国，在中国，手机已成为全国人民交流、通信、办事、做生意的“办公平台”，是必不可少的工具。而在北美，办公平台则仍是计算机，手机还远不到挑战计算机的水平。 

    虽然中国信息科技产业发展很快，但是劳动力价格非常便宜，所以政府也好、老板也好，他们更愿意用人，采用“人海战术”，而不愿花钱引进可以减少劳动力、减轻劳动强度的技术。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这也照顾到了就业问题。如果不用人而用机器，中国那么多人口，那就业就更是问题了。 

    最后帖子总结：我们每次回国，都会看到许多可喜的新鲜事物，也会看到一些不尽如意的地方，但有一点很重要：上次不尽如意的地方，这次改善了，进步了，这就是中国的希望！很多人看到新鲜事物，看到不尽如意的，总是横加指责，总埋怨做事的人想得不周全、没远见，总讲还是过去的好。可是他们就不曾想到，事物是有机的，是发展变化的，社会、人、人的思想、人的认识也是发展变化的，有反覆、有问题是正常的，是可以在发展中改良的、解决的。人们也只有通过实践、通过尝试，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才能提高认识。 

    寄希望于人们什么事都想长远了、什么事都计划好了才干，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人们往往是很短视的，只顾眼前利益，走一步算一步。很多事情只能是先迈出去第一步，能解决眼前问题再说，其他的是下一步的问题。事情只能一步步来，在事物发展的过程中、在实践中不断学习、修正、提高认识，什么都算计好了，根本不可能，那什么事也不要做了。俗话如：“人算不如天算”、“车到山前必有路”、“人还能让尿憋死？”，这就是中国人做事的大智慧。(李春雁)

    华声报  2006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