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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弟子篇--田村

作者:段跃中  来源:亦凡公益图书馆   更新:2004-8-1 8:48:00  点击:  切换到繁體中文

 

《朝日新闻》社外报记者田村宏,是我所教的第二个学生。他跟我学习中文的时
间并不太长,中途因为突然被调到印尼担任驻外记者,学习被迫中断了。尽管我们
已经“再见”很长时间了,但这个四十开外就秃了顶,戴着酒瓶底子般厚的高度近
视镜的人,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当中不肯退去。

 本来,新闻记者的工作是极紧张的,尤其是在《朝日新闻》社,又尤其是在它的
外报部。偏偏田村又是外报部里一位业务“大拿”。结果,几天几夜回不了家,睡
不了觉的事,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有一次,我等他上课等了快两个小时还不见来。我好生奇怪,他这个人向来认真
,不会旷课呀。再等还不来,我才想起应该给他挂个电话问问。电话打到他家,没
人接。电话又打到报社,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他。我告诉他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他却连歉也不道一声:

 “我现在正忙,要赶着发稿,英·甘地被刺了!”

 “什么什么?”我没听清,再问时,他老兄早把电话挂了。直到第二天清早,我
才从报纸上看到印度总理甘夫人被杀的消息。

 大概是长期紧张过度的原因吧,田村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似乎都不太好。他几
乎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这么一副形象:低垂着头,稀稀落落的几缕头发狼狈地挂
在脑门上,一个肩膀上胡乱地搭着件外衣,一只手晃里晃荡地拎着皮包,拖着沉甸
甸的步子,摇来晃去地朝我的校门口走来。直到我迎过去叫住了他,这才如梦初醒
般疲倦地对我笑笑,用全无底气的声音问个好,往往还要加上一句:

 “昨天又加了一夜班,唉!真是累死了。”

 工作这么忙这么累,他却还要抽出时间来学习外语(除了中文还有英文),而且学
得很用功。他每次来上课都必定带着自己忙里偷闲写出来的中文作文请我批改。这
些作文,短则一两百字,长则四五百字。一篇篇都写得认认真真,找不出一点敷衍
了事的痕迹。

 对我来说给田村上课是一件极为愉快的事。他的中文程度相当深(他在大学时
是专
攻中国近代史的)。跟他在一起,不仅可以自由自在地用中文进行交谈,还能把
许多
我喜欢的中国近代小说作为学习的教材。然而更主要的却是,他在我所认识的日本
人当中是与我思想最接近的一个。

 记得头一回跟他见面,他在自我介绍时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最钦佩李大钊
先生,十分赞成他的思想。”一个日本人居然讲出崇敬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先辈的话
来,不胜惊讶之余,我确实感到大大的欣慰。就仿佛一只生活在鸡群里的鸭子,突
然一天发现了一只自己的同类。而事实上,我们的每一堂课也从来离不开关于中国
的历史,社会,政治的畅快交谈。

 每当我给他改完了作文,打开一篇当代的中国小说开始边读边讲时,他总会顺着
小说的内容让我告诉他许多在中国发生的事情:建国后的反右斗争啦,大跃进啦,
人民公社啦,四清啦,彭德怀啦……尤其是关于文化大革命运动的历史回顾,红卫
兵运动,斗争“走资派”,大串联,揪刘,武斗,“二月逆流”,工人阶级登上上
层建筑,革命委员会,上山下乡,早请示晚汇报,八个“样板戏”,语录歌,“忠
”字舞,林彪事件,总理逝世,天安门事件,“四人帮”垮台……
一般来讲,我不喜欢跟人轻易谈起这些,太痛心!没在中国大地上生活过的人难
以理解这一切。但我很爱对田村讲。因为他那双静静地透过厚眼镜片射过来的目光
,在不断地告诉我:他懂,他理解,他跟我同样为中国这段曲折历史而激动不平。
而我则象是好容易抓到了这么个高谈阔论的机会,滔滔不绝,好象这辈子从来没有
说话说得这么痛快过。

 没有漂洋过海的人大概很难会体会到,一个人在海外若能遇上个思想,精神,政
治上的“谈伴”是多大一种精神解脱和享受!

 田村在课上讲得不多,但也常讲--用中文回答我向他提出的种种有关日本的问
题。他讲起话来慢变斯理,脸上带着宽容的微笑,仿佛坐在他对面的我只是个不足
挂齿的黄毛丫头。

 “是啊,日本的男人晚上下了班,一般都不立刻回家,而是跑去喝酒。”一次,
田村在回答我的“为什么日本男人不回家吃晚饭”的问题时这样说:

   “当然有些人是因为家庭生活不幸福,企图逃避,或者干脆有了外遇。不过对于
大多数人来讲,原因不在这里。首先这是一种社会交住上的需要。比方一桩买卖,
在公司的办公桌上也许达不成,可到了宴会桌上就可能成交。酒,象一种润滑剂,
能使本来卡住不动的东西运转起来。所以,下了班一起喝酒,也就成了公司之间,
人与人之间联络感情,打开局面的一种手段。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人们想借此求
得一种精神上的放松。日本人工作时的紧张程度在世界上堪称第一,这你知道。但
是日本人在工作精神上却往往受着压抑,这你却不一定了解。日本的大公司,大企
业,特别是那些创出了名声的,内部都有铁一般的上下级关系。对于任何一个上级
,你只有服从的权利。让你怎么样,你必须怎么样。对也好,不对也好,你只能‘
是!是!是!‘弯着腰,挂着笑。如果碰巧让你干的与你自己想法一致,那当然很
好。可是如果不一致而是满拧,那就只有自我克制。每天每天的自我克制对人来说
实在是精神上的一种莫大折磨。你们中国人有’提意见‘一说,有用也好没用也好
,总也是个出口气的途径。可在日本,除非你自己辞职走人,作为一个下级,除了
在自己心里窝着,憋着,压着以外,再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一天下来,若不到酒
馆去麻醉麻醉自己,或邀上个好友借酒发发牢骚,吐吐闷气,心里的包袱就卸不掉
。”

 “那也可以回家去喝嘛,为什么非在外头喝?”

 “在家里受老婆限制,又影响孩子。而且有很多不痛快未必能对家里人说。”

 “我天天在回家的夜班电车上,路灯下都能看见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在日本,难
道心里不痛快的人真有这么多吗?”

 “确实。”田村重重地点点头:“日本人本来心胸就不开阔,而各种各样的矛盾
常常又埋得很深。中国人不一样,什么都明朗化。”

 “那么你呢?工作时也常常不痛快吗?”我莫名其妙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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