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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出阴影的女人 一位华人女性“黑转白”的辛酸路

作者:孙秀萍  来源:华侨报   更新:2004-8-19 5:56:00  点击:  切换到繁體中文

 

 

 

被拘留的漫长岁月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她也断了同前夫、同故乡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半年之后,她就和那个比她小的日本男人办理了结婚手续。在离按摩店不远的地方,他们租了一间房子。她是个很喜欢布置家的人,为了感到温馨,她花很多钱买了家具。宁可不吃饭,她也要让房间有一束鲜花,一点芳香。她还喜欢做饭、做菜,手艺相当不错。夫妻恩爱,她以为自己苦尽甘来,犹如来到了天堂。可是,乐极生悲,2001年10月的一天,意想不到的意外,把她从梦中惊醒,从此再也没能回到自己精心营造的乐园。

这一天的早晨,小姐们刚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准备休息一下就下班回家了。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把店的出入口全部把住了。原来,他们是入管的搜查员。就这样她被捕了。不仅因为她是非法滞在,还因为她从事了风俗营业。其实,像她这样的店多了,只是没有被查出来而已。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一般的“超期滞在者”被入管抓获之后,差不多被强制送还之后就没事了。她的情况却比较复杂,因为从事风俗业,所以要受到起诉,还要被判刑。之后,才是被强制送还。一个多月之后,她被判了刑,但是缓期三年执行。之后,她被移交给了入管。她以为这次完了,自己不但没发大财,还要被遣返回去。这让她怎么见家乡父老,怎么见女儿。

幸运的是她因为是日本人配偶者,而且,她的那位日本人丈夫是铁下心肠,不管怎么难也要保她出来。不仅为她聘请了律师,还每周都去探望她。为这,丈夫的工作也辞了。她也坚定信念,就是不回国。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她非常清楚,一个快50岁的女人回去还能干什么?怎么可能找到工作?在日本至少还可以打工,还可以自食其力。所以,她宁可蹲监狱也要留下。

她的监狱生活虽然漫长,但是,因为还可以写信、看书、看电视等,似乎也能够忍受。最重要的是她心中有爱。那个日本男人的执著让她十分动心,十分感动。她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年纪居然还能获得这样真诚的爱。 监狱之苦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她有着更多更美好的企盼。她比任何时候都想留在日本,获得签证。她想用余生好好回报这个痴情的小男人。在狱中,她整天都想着怎样才能尽快出去,怎样才能获得合法的身份。 这期间,她认识了一个残留孤儿,他因为参与“贩人”而被捕,和她关在同一所监狱。她和他隔墙书信往来,只有放风的时候才能见面。因为寂寞,她和他成为笔友。他也很同情她的遭遇,还说只要出去了,就尽力帮助她。

一晃,一年过去了。也许是她和丈夫的诚意感动了上帝,“入管”终于通知她可以保释出狱了。她百感交集,让丈夫缴纳了150万日元保证金,获得了有条件的自由。

 

再遇意外为爱逃亡

被释放之后,她就和丈夫一起来到律师事务所,准备办理“黑转白”签证。虽然,她知道被批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她还是想要试试。这样做是为了自己,更主要的是为了他。她觉得为了自己,他付出的太多了,她想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争取和他一起堂堂正正地过几天日子。手续递交上去了,入管也接收了。自此,她的每一天开始有了期待,有了新的目的。可是,很长时间了,没有任何消息。也许是有病乱投医吧,她找到了那个在拘留所认识的男人。因为,他曾经对她说自己很有能耐,可以通过一个组织帮她说话,让她得到签证。不知为什么,她相信了他的话,也寄希望于这个男人,并按照他说的,拿出十万日元,算作他的路费。其实,她知道光是路费,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她以为,对方既然敢开口要钱,那就是因为有很大的把握。

这个男人还算比较守信用。他确实找人到“入管”为她求了情。然而,求情的方式实在不敢令人恭维。不过是打着某个民间组织的旗号,采取强硬的态度,对入管提出了她的事情而已。

按照规定,象她这样获得保释的人,每个月必须到入管“出头”一次。就在这个不明不白的组织为她求情的那个月,她“出头”的时候,入管职员一反往常亲切的态度,严肃地告诉她,赶快收拾行李,准备回国。她惊呆了,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糟糕,花钱求人办事,不但没有办好,反而办砸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料想不到的灾难。她欲哭无泪,后悔不已。因为经后来了解,这个所谓的组织其实和暴力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下她的事情不但没有转机,反而急转直下,让入管对她的印象变坏了,以为她不是个良民,和日本的黑社会暴力团有染。

接到入管的回国通知之后,她和丈夫又陷入了不安之中。她想干脆回国算了,免得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说国内经济发展迅猛,生活水平随之提高,不比日本差多少。丈夫也同意和她一起回中国,反正现在他已经为了她辞去了工作,因此,也不在乎再为她而背井离乡。他说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什么都可以忍受。

想开了,反而安心了许多。他们开始收拾行李,打点物品,准备把日本温馨的小家原封不动地搬到上海。就在行李都收拾好了,准备托运的时候,他的妈妈不同意他们双双离开日本。他什么都可以不顾,但是,一听到妈妈的阻拦就犹豫了。他是个独生儿子,早年丧父。所以,他对妈妈有着更加特别的感情。而且,他又听说,象她这样的情况,因为有犯罪履历,很可能就永远也回不来日本了。这让他感到十分受不了。他不能抛下妈妈一个人去上海,也不愿意与她鸳鸯两离分。经历了磨难,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世俗,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了。同样她也知道了他那份难得的真情,更从心里不愿意离开他独自回上海。

看着打好包的行李,他和她犹豫不决,十分痛苦,终于有一天,他说:“我们逃吧。我不能眼看着入管再把你从我身边抓走。”就这样,他们一起逃出了现在的家,打好包的家具也没有再拆开。

现在,她不再按照规定去入管出头了,但是,为了保持现在的幸福,她又回到了从前谨小慎微的生活之中。登录证早已经过期,她也不敢前去更新。没有保险,也不能工作。丈夫虽然又开始工作了,但是收入大不如从前。丈夫工作一忙,她就感觉十分寂寞。她不知道为了爱选择逃亡究竟是对还是不对?自己是不是回国会生活得更好一些?

她知道自从决定逃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隐姓埋名,成为一个永远也走不出阴影的女人。待轰轰烈烈的爱平静之后,她不知道是应该后悔还是会走向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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