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几乎再没去过中田家,但这不影响我们的热恋。中田说,再等两年他拿到了硕士学位,就跟我去中国发展。今年春天,我突然胃出血,中田抱着我到医院。在急救室里,中田向医生建议,自己是O型血,可以无偿捐献。奄奄一息的我,在他“血的支援”下,重新拥有了活力和灿烂的笑容。
可就在这一夜,事情发生了改变。中田发现了我的血型是A,而这种血型是日本人所忌讳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奉行“血型决定人的性格与命运”的信条,血型不但主导着日本人的就业、一日三餐等,更是年轻人爱情的流行通行证。而A型血的女孩正是日本男人所歧视的。
他渐渐疏远了我。终于有一天,我接到了一束玫瑰和一封信——一张爱情死亡通知单……我呆呆地跌坐在榻榻米上,我不明白,血型难道比爱情更重要?
在一个月白风清之夜,我想割腕自杀。就在这时,接到弟弟从中国福州老家打来的电话:“姐,我想送女友一束鲜花,该送几朵好?”弟弟的声音很兴奋,他很快乐,因为爱。
我说:“花是朝生暮死的,不要送花!”
放下电话,才后悔不该给无邪的弟弟说那种话,于是重拨家里电话,说,送九朵最好。我似乎想开了:爱,并没有错。没有错,为什么要死?
这样想着,便不再恨中田,他的血也是热的、干净的。不爱了,他有他的理由,他也没有错,虽然他迷信,他怯弱。我相信会有另一颗真心与我共享爱情,而且无需任何理由。
在离开日本时去机场的路上,我看见两个日本老太太相互鞠躬相送,她们点了五六次头仍不肯罢休。熙来攘往的车站里,居然也让出这么大点的空间,让她们可以相互表示敬意与亲密。
我不禁为之浅浅一笑。
中田送我到机场,很伤感,一脸忧郁。我突然想起老师在课堂上告诉我们这些外国学生:“基本上,日本人的交往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这距离就是防止相互鞠躬时碰头!”欧美人用握手表示亲近,用吻脸表示亲密,可是,在日本,不管什么场合,你必须学会鞠躬。
与中田桑最后鞠躬告别,是在羽田国际机场。“沙扬那拉”——再见。
没有握手,更没有拥抱。而我,要回家找个可以额头相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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