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到日本旅游的人,基本都有过问路的经历,而且大都会被日本的“指路雷锋”所感动:例如我的一位朋友到东京旅游时,找不到回酒店的路,遇到一位好心的日本人,看到朋友半天没明白,居然会陪着她乘电车并一直送到酒店门口。
连问个路都能享受这样无微不至的关爱,当然是种幸福,但是,有的时候,也会变成一种痛苦,一种无微不至的痛苦。例如我,作为一名优秀的“方向音痴”(这是日文中对“方向盲”的称呼),即使在同一个城市居住十多年,但只要稍微变换一下方向,就会马上不认得路。有一次,我去大阪某地看电影,眼看离电影开演只剩10分钟了,还没找着电影院的大门,于是只好问路。
“对不起,请问一下,XX电影院怎么走呢?”我满脸微笑地手拿地图,请教站在路边的一位交通疏导员。
交通疏导员似乎是个慢性子的人,他用像假期一样悠长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之后,才开口道:“地图能给我看一下吗?我眼睛不好。”
我将地图递了过去。交通疏导员将地图像贴在脸上一般看了良久,然后才缓缓地将地图从脸上“取”下来,安静地盯着我看了大约4.5秒钟,突然问:“您带雨伞没有?”
“嗯?”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雨伞?”
“对啊,雨伞。”那位交通疏导员忽然快活起来,对我道:“你看!现在外面在下雨,如果你没带雨伞,就不能从路面上走,那样你会被淋湿的,你只能从自动扶梯下去,走地下通道。地下通道,你知道吧?当然,如果你带了伞,从路面上走就没问题。”
“我有带伞。”我边回答边着急地看表:电影马上要开演了!
“哦?您带雨伞吗?”那位交通疏导员边说边弯下腰来,确认我手中是否真拿着伞。在看清我手中那把蓝色的雨伞之后,仿佛松了口气般地直起身子,道:“太好了!您带着伞呢?这样您走路面上就不会被淋湿了。不是吗?要是没带伞,就不得不走地下通道了……嗯,您看到前面那张玻璃门了吗?穿过那张玻璃门,有一个红白色的广告牌,广告牌上写着‘银行’两个汉字。哦!您认识‘银行’这两个汉字吗?您是韩国人?”
“不,我是中国人。”我又看了看表:离电影开演只有3分钟了。
“您是中国人啊,那太好了!中国人都是使用汉字的,那么那个广告牌上的字对您来说是没问题了。您看,穿过那张玻璃门,经过那个红白色的写着‘银行’的广告牌,继续朝前走,然后朝右拐,右拐之后,再朝前走一小段,就到了十字路口,十字路口那儿有座立交桥,您得走到立交桥上去——噢!您带着伞,不用怕淋雨,所以没关系。上了立交桥之后,您得朝阪神百货店方向走,然后,接下来再$#&@*+#$#&,再然后$#&@*+#$#&……就到了!”
在给我指路的时候,慢性子的交通疏导员似乎摇身成了热情的演说家,用不厌其烦的口气详尽至极地告诉我去电影院的路该怎么走。他说得实在太详尽了,我只好一边焦急地担心着电影开演的时间,一边耐着性子等待交通疏导员的“指路演说”完毕之后,才终于找到机会朝他礼貌地鞠躬表示了感谢,然后匆匆离去。
那次看电影当然是迟到了。坐在电影院,回想起刚才问路时所经历的“无微不至的痛苦”,只能在心中埋怨自己:谁让你是“方向音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