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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拉皮条的东北黑帮|真实故事

作者:杜绍斐  来源:杜绍斐   更新:2018-4-28 12:51:26  点击:  切换到繁體中文

 


2018,春节,日本东京,西葛西风俗街。


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皮条客,正追逐向上班族介绍着什么。弓背弯腰的追逐动作堪称滑稽,就像巴克斯笔下唐老鸭的步伐和姿态一摸一样。这样恭敬的姿态,即便是在日本也是少见。


大概追逐了五六步,这位一米八手提公文包的上班族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冲着后生喊道「うるさい , バカ - 吵死了傻逼」。但谁也想不到恭敬的后生,直接一个嘴巴扇了上去,抓着脖领子,隔着一个鼻子的距离对他喊道:「テメェ、もう一回言ってみろ ! - 你他妈再说一回」。


冲突让周围的人驻足观瞧,我走近一望,这不他妈是老虎吗。




目睹他的这一幕,事实上并不令我意外。


老虎是我在迈入大人世界前认识的最后一个朋友,在我的记忆中他不是坏孩子:他珍惜每一次去黑网吧的机会,但他绝对不会超过晚上八点回家,原因只是怕他妈妈一个人在家担心。但他又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好孩子:从他学会呲有主的蜜开始,他和他的朋友就有了「办不完的事」。


他比我小一岁,长得不高,但虎背熊腰。每当聊起如何不用身份证开房的经验,平时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此时更是熠熠发光。


所有男人青春期大抵一样,呲蜜是他们永恒的话题。 老虎也不例外,在三角函数课上,他用了从预备铃到下课铃整整43分钟时间,跟自己校内所有姑娘发了一句流水线般的悄悄话:「你好」。以至于一直到高考前,他才真正搞清楚三角函数的题到底怎么做。


少年为了原始欲望而呲蜜,荷尔蒙和面子又催化了好勇斗狠。老虎像一匹种马一样开始在校内的草原上奔腾。


就在老虎骄纵轻狂之时,他身边的朋友出了一档大事。


他的朋友因为女孩跟隆福寺茬了架,一狠角起手就用卡簧馕了对波男孩三刀。因为害怕,这个可怜孩子的「朋友们」把他藏到了公共厕所里,自己跑了。


几分钟后,急救车终于开进狭窄阴仄的胡同。而这个男孩,则孤独的死在厕所,死于失血过多。


老虎的朋友基本都折了,只有他没事,只有他又回到了那个无聊但又安全的学生状态。


这样结果全得益于他的运气,出事前十五分钟他刚上地铁,才没赶上这场械斗。不过之后的日子里,他倍感自责,自责于没能跟自己的兄弟共进退,自责于自己多睡了会懒觉。


他的家人为了避免老虎重蹈覆辙,对他加强了管理。从学校到家,两点一线车接车送,没有一丝罅隙


他的学校是一家日语专修中学,我开始本以为是他家人想让他高考时凭借小语种另辟蹊径。 但我万万没想到,在他决心去日本的背后还有一个关于侵华战争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牵扯到了一个隐秘的群体「东北战争遗孤」。


所谓「东北战争遗孤」,指的就是二战结束后滞留在华的日本人。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制定了「满洲农业移民百万户移住计划」。该计划旨在通过移民,达到真正占领东北的目的。至二战结束前,共有33万「开拓团」成员到东北定居。


1945年8月,苏联红军攻破虎头要塞,迅速进入东北地区。日本关东军囿于军力不足,执行「弃民政策」。开拓团在逃亡过程中由于饥饿、疾病和绝望,一路上倒毙和自杀者的不计其数。在这样悲惨的状况下,大量战争遗孤就此出现。


老虎的太姥姥就在这个时候,在长春郊外的田埂间收养了一个被遗弃的日本女孩,并视如己出,看到别人骂她「日本鬼子」会去跟人打架,甚至宁可自己吃榆钱就棒子面也会给这个女孩吃白面馒头。这个故事并不是个例,无论是NHK还是中国国内电视台报道中国,东北遗孤每当谈起中国养父养母恩情的时候,总会潸然泪下。


到了70年代中日邦交恢复后,大量滞留在华的日本人纷纷回国,引起了一轮「移民潮」。这个数据可以从日本厚生省的官方数据中可见一斑:1972年-1995年,赴日定居的残留孤儿有2171人,携带家眷人数达7801人。值得一提的是,有多达10%的战争遗孤,会选择给养父母送终后才回到日本。



直到今天战争遗孤问题在日本国内都没有得到完全解决


被收养的日本女孩也把有着养育之恩的养母带去了日本,有了这层关系,老虎去日本留学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大多日本留学生都会在假期找一份兼职工作,老虎也不例外。他的一份工作是鸡翅加工员,因钱少活累以及难以融入工作环境,才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现在的陪酒屋工作。


虽然老虎这家陪酒屋是西葛西地区有着20年历史的著名陪酒店,但从外表来看并无什么稀奇之处。店内部装潢极为老派,里面找女孩解闷的也大多是当地的中年男子,整个场景着实乏善可陈,但只要你能瞥见玻璃后魅影间的觥筹交错,就可以对它的勾当一目了然。


这家老派居酒屋火爆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有着怒罗权的背景。 所谓怒罗权,指是由出生在中国的残留遗孤二世,组建的准暴力集团。这家店的老板即是怒罗权中的重要人物,西葛西地区也正是怒罗权的大本营。


1985年怒罗权刚成立时,并不是暴力集团,而是一个互助性组织。彼时归国遗孤后代大多出生在中国,社会文化产生的冲突让他们难以融入日本校园,备受歧视和排挤,殴打和辱骂屡见不鲜。为了向日本社会争取自己的权利,残留遗孤后代就在西葛西组建起了这个互助组织。


他们所谓的权利,即是争取到一个有归属感、被尊重的生存空间。怒罗权就像犹太人必须要得到耶路撒冷一样,用刀、用枪一路杀向新宿与山口组等日本黑帮死命相博,方才争得他们的「庇护所」西葛西。关于那场与日本黑帮的传奇之战,也可以从成龙主演的电影「新宿事件」中管中窥豹。


彼时高烈度的暴力对抗迅速升级为了日本的社会事件,日本政府加强了对黑帮的惩罚力度。怒罗权大量骨干成员入狱,刀尖舔血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了。



作为怒罗权首脑「张荣兴 - 佐佐木秀夫 」最得意的后辈和骨干成员,老虎的老板佐藤和他一起从那个年代浴血而来。在他看来,现在西葛西的安全与尊重,是他们用拳、用刀、用枪血拼出来的,这个庇护所是他们打下的江山。


老虎老板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几十年前怒罗权要去海边团建的故事。那年夏天,80多个成员打算去海边游泳,他们把地点定在了西葛西车站。社团的聚集让警察倍感紧张,以为他们又要去打架。于是乎五辆警车一直尾随他们到海边,直到看见这帮彪形大汉套上鸭子游泳圈下水,方才掉头回局。


即便他如此怀念那个「充满荣耀的时代」,但出狱后的他也不愿再像他的前辈那么热衷「武斗」了。因为在他看来:时代变了,用「黑手段」挣钱的风险成本太大了,能驾驭在黑白两界才是来钱快又安全的最好方式。



现在的西葛西,遗孤势力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们收取新开店面的保护费、拥有绝对市场控制权,面对僭越者唯一的方式就是付诸暴力。即使是报警,他们也会通过各种手段私了解决。


而东京警察面对不那么严重的暴力案件,通常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明白管的太严反而会让局面难以控制。黑帮之间也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井水不犯河水。于是乎,多方各退一步,才塑造了今天表面风平浪静的局面。


在老虎与这些怒罗权首脑的接触中,有一点值得玩味:这些黑道大哥都有分别属于中国和日本的两个名字。在平日生活里他们都会用东北话聊天,但即便在中文语境之下,对他们也是日本姓氏加哥这么称呼。


面对归属感,这个出生在中国的日本黑社会大哥把屁股坐在了中国这边。他每次团建都会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围着大锅吃东北乱炖,好让他们记住别忘根。


他们想融入日本社会,但却又永远摆脱不了从语境而来的认同感。虽然他们通过武斗获得了一隅之地。但从社会的论调和邻居疏离的眼神,或许说明了他们此前每一次抗争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



遗孤陪酒屋用金钱和认同,给了老虎身在异国的安全感。


老虎这种工作在日语里会用「ぽんびき」一词来描述,这个词涵盖了所有拉客行为的含义。


每天晚上九点,老虎都会穿上灰色的三扣西装和皮鞋,走路六分钟去店里上班。工资10%来自于拉客提成,剩下的来自时薪,每个月差不多能挣30万日元。


下班时间则要看运气,因为只有客人都喝完了他才能走。日本人能耗,一瓶酒不着急喝能喝一宿,每天老虎店里都有几个客人会喝到凌晨五点。


他上班的内容也不复杂,只有两项:「拉客和打架」。作为龙的传人,老虎凭借着「游击战 - 打了就跑」的战术动作,赢得了「西葛西格瓦拉」的美名。


在他看来陪酒店是「超脱肉体,抚慰内心」的援交店 ,他觉得这种店的经久不衰,是日本长期社会问题的一个缩影:绝大多数日本人都是从高中、大学在一起恋爱,结婚,工作之后很少能有接触其他异性的机会,而独特的家庭分工让日本男人倍感压力,人总会在沮丧和疲劳的时候寻找心理安慰和关心,即便是用钱买出的幻境。


老虎所在的陪酒店在日本属于「第二の風俗社交許可」,是不可以提供色情服务的。但有的女孩也会为了钱或者感情,会出店和跟客人私下幽会,这样的情况就不违法了。


店里有十几个女孩,只有两个是日本人,剩下的都来自中国、菲律宾。根据老虎的观察,中国姑娘是最冷静、最理性的风俗从业者,因为她们从来不会因为几句花言巧语被带出店,他分析这是因为中国姑娘见识过太多中国男孩的套路了。



老虎店内的陪酒女


日本法律规定在风俗店工作的人,必须持有永住卡。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中国姑娘,都跟日本人结过婚,至于为什么干这行她们都讳莫如深。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们都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用这样合法与违法之间赚些快钱。不歧视中国人的怒罗权陪酒屋,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她们赚快钱的第一选择。


店里的姑娘个个身材曼妙,老虎也喜欢。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坐到姑娘旁边调风弄月,这么一来二去,男女之事也就自然发生了,不但发生了还走心了。


但,店里有些规矩是不能破的。


就像山口组有「犯错切手指」的规矩,东北遗孤暴力团体也有相应的惩罚制度,比如和店里姑娘发生关系就是绝对的禁区。


此事败露后,老板因为老虎讨喜也没难为他,只在他手臂上烫了七个烟花让他长个教训,懂懂规矩。


不过他依旧「本性难移」。在店里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现在学聪明了,不走心。我愕然他的胆量,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实在是太他妈难熬了,我总得找点事干」。



在老虎陪酒店里的员工,大多是中国人。


他们都来自中国不同的地方:有些来自中部闭塞的农村、有些来自发达的沿海城市。选择这份工作大多出于这样或那样的无奈,家里条件差、没有文凭、恐惧日本社会普遍存在的欺凌现象。


但他们都有同样的目的,想在日本留下来。


在怒罗权产业的庇护下,中国人在日本形成了一个独立但封闭的隐士王国。每个人都想贪婪地从这里得到些什么,但他们真正想要的又或许谁都没得到。


在没有工作的时候,除了摸姑娘,他最爱干的事就是玩快手。即便是被封了三个号,他现在的小号也有5万粉丝。里面的内容多是和日本姑娘有关,每条视频都有几百条评论,评论中除了开着黄腔的荤段子,就是骂他汉奸的脏话。


但他依旧乐此不疲的分享着自己的生活,和冒犯者对骂,与姣好女粉丝线下相约。我坚信,如果前者是他在异国无聊时光中的慰籍,那么后者应该是他热衷快手的第一驱动力。


得益于他老板给他日假,在那次见面的结尾,我们俩在打烊前到了新宿的「叙々苑」,这家烤肉店是我俩每次见面的必修课,没有地儿比这儿的烤肉更好吃。



一片片红白相间的牛肉从黑色冰盘中,滑入炙热的深灰铁盘上发出滋滋不休的声响。当第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纹路慢慢滑下的时候,他开口说道:「玩网络为了什么?钱和女人啊!我不要钱,我只要女人。」 突兀的言语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接着听他说。「我来日本四年了,好过的女孩我都记不清了,但我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每天都跟酒鬼打交道。在国内,家里叔叔和我妈总能把我安排到位,接触的都是部局级干部的孩子,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拣起一块透着血丝的肉,向他问到「那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老虎哑然失声。我知道,他形容不出他想要生活的模样,也叙述不出理想的形状,更描述不出他心中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欲壑。


今年老虎大四了,告诉我现在酒馆比原来的人少了不少,原来被他摸过的姑娘也走了一些,他打算一毕业就离开这,重新找一份跟专业相关的体面工作。


或许是出于无聊,他站在店铺门口给我拍了张照片,店内门廊已经被重新装潢,我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唯一熟悉的是从玻璃中透出的暧昧光线。这熟悉的光,来自店里被欲望点燃的灯,它就像深海中鮟鱇鱼头上的诱饵,引诱着猎物温和的跳入那个或深或浅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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